《大明开国战史》
第39节

作者: 飞翔明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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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当其冲的是无数的巨树长竹倒在地上,拦住去路。难以计数的苗兵士卒中枪着弹,遍地死伤。几乎每一个山道转弯之处,都有路旁倒下的树木和长竹分割了苗兵队伍,这些人为的障碍把二万苗兵分割成众多的小分队,不仅首尾不能相顾,就连同列的士卒也难以互相救助。陈徳利用了最好的地形和自然资源,把敌军分割孤立,然后火铳兵火箭兵和长枪兵、大刀兵在埋伏处开火。
  可怜二万天足苗兵,霎时间成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鱼,任人宰割。虽然苗人战斗力超强,虽然他们惯于进行山地战,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是,面对这么一种天煞般的战局,他们得到的结局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罗寿无法相信。
  这么一支曾经力克武昌,把徐宋红巾军打到落花流水的湘西苗军;这么一支扬名江浙,将天祐大周兵打到跪地投降的天足苗军,在朱文忠,不,在朱元璋军队面前,竟然从来未曾胜利过。今次,居然,在梅陇坳里,二万苗兵,全军覆没。
  罗寿狂吼乱呼:怎会如此。

  就在这时,销烟过后,他看清楚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位与他差不多高的瘦削战士。
  只见他,单手提着一颗人头,人头的颈部仍然不断地滴着血,另一支手则拿着一把弯刀。他一双火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罗寿。眼里面,燃烧着一团火—杀人不眨眼之烈火…
  他的脸部已经很难看出原样。
  但是,熟悉的身影,告诉罗寿,这位落难将军正是—李福将军。
  “阿福哥。”罗寿高声呼唤着,从满地同袍之尸身处踏出一条血路,跨越竹枝树杈,挥舞大刀和藤盾,拨开沿途种种障碍物,冲到李福跟前。
  只见李福肩背插着四五支羽箭,浑身血污和泥泞,脸上满是伤痕,对罗寿的呼唤,他无动于衷,只是喃喃自语:董兰降敌,吾已取其首级。
  罗寿听了几遍才听清楚,仔细看看他手中的人头,果然就是刚刚扬言无惧埋伏的战友董兰。
  罗寿知道李福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忙搀扶着这位跟随了七八年之久的上司,喝令众军士撤出梅陇坳。
  这时的梅陇坳山道已被倒下的竹林树木阻碍得寸步难行,满是死伤苗兵,烟火仍然不断燃烧。
  罗寿等人极其艰难地撤退着,途中汇合了余旺的一支残兵,正在喘息之际,丛林里响起了敌军冲锋的号角声。
  李福神情呆滞,两眼游离,罗寿二话不说,把砍刀系好,一下子背起李福阿哥,招呼余旺一声,竟然飞奔起来了。
  余旺用手抹去脸眼的汗水,挥手招呼残众迅速离开梅陇坳。
  这么一支败军,仍然保持着队形,沿山路往下急走。
  看看已到平阳地,罗寿余旺刚刚松了一口气,谁料抬头前望时—
  只见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手执长朴刀,坐在乌驹马上,他大声叫到:苗将哪里走?陈徳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余旺和罗寿对视了一会儿,罗寿用肩膀耸了耸背上的李福,余旺挺长槊高呼:遇神杀神,挡我者死。
  说罢,向陈徳一槊捅来。
  陈徳,从普通一兵在战场上滚打多年,靠勇力过人,拼命沙场爬上万夫长之位,焉惧困兽?
  只见他纵步一刀劈来。
  “哐。”
  两人刀槊相交,来不及感受对方的力量,二人已经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这是力量较量的时刻,陈徳、余旺同时用力向外—即向对方推去,嘴里也同时发出低沉的吼叫,“呀呀呀”。
  结果是,陈徳反手一推,余旺其时已经筋疲力尽,如何抵抗?
  只见他“噔噔噔”倒退十几步,几乎站不稳,急忙用长槊撑着大地。
  他的脸部呈现出痛苦而无奈的表情。

  罗寿在身后高叫:阿旺。休与之相斗。
  他回顾士卒,喝道:众弟兄,一起上。冲过去就活命。
  于是乎,苗军一窝蜂,向陈徳军队涌来。
  紧接着,就是两军对战,厮杀一场。
  此时,梅陇坳冲锋号越来越近,无数的西吴马步兵出现了,他们在朱文忠的带领下,齐声叫喊:

  投降。投降。投降免死。
  山林传来浩荡之声,惊醒了罗寿背上的李福。他从罗寿身上跳下来,环顾四周,朱文忠的部队不断涌来,包围圈渐渐收狭,再看看自己的两千余残兵败卒,无不披伤挂彩,脸如土色。
  李福长叹一声,对罗寿、余旺等将士说:我行军近十年,未有如今日之败。我负杨元帅所托。无颜见江东父老矣。如今,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众弟兄,随我陷阵杀敌,战死方休。
  说完,就想冲向西吴军中。
  罗寿拉着他,说:阿哥,杨元帅在乌龙岭摆下破敌之阵,何苦陷阵?
  他回头对余旺说:阿旺,你带阿福哥突围,我断后。
  说完,叫过亲随,把自己的战马交给余旺。余旺急忙将重伤的李福扶上马鞍,然后自己也上了同一匹马,一干苗兵左右护卫,望东北而去。
  罗寿,则扑向西吴军队,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名骑兵,把战马夺了过来。
  他,飞身上马,高举砍刀,呐喊着,向朱文忠中军冲来。
  陈徳大喝一声,从旁边截住。
  罗寿豹眼圆瞪,凶猛刀闪电般刺来。

  陈徳挥朴刀架住。
  两人近身混战起来。无奈罗寿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几个回合后,他感到自己无法抵挡陈至善的攻击,正想回身跳出战圈—
  就听见一阵火铳声响,他的战马倒在地上。
  他的一条腿,被倒下了的马肚子压着。
  平时,罗寿不会如此狼狈,这次,就是由于精疲力竭,战马倒地时,他来不及也没力跳走,结果,右腿被活生生地压在马下。

  陈徳大喝一声:苗将,拿命来。
  举刀就斩。
  朱文忠在远处大呼:刀下留人。陈将军,生擒敌将。
  他身边的亲随一起高叫:刀下留人。
  陈徳听令,喝令士卒上前捆绑罗寿[(明)《明太祖实录卷之六》]。
  罗寿一边高声喝骂:贼将!反贼!吾恨不得为国除贼。一边挥动砍刀。
  杀人王抬头望着远去之苗兵,嚷叫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随即将刀刃往自己喉咙一抹—
  一道英灵直上元末明初英雄榜。
  杀人王罗寿自刎而亡,文忠扼腕叹息。他策马绕其尸三匝,登高对仍在苦战的苗兵呵斥道:汝等主将已死。汝等休要死战。我,吴国公建德元帅朱文忠是也。汝等回报杨完者,速来会战。汝等去吧。
  说着,一挥手,吴军让出一条通道,众苗兵得了性命,匆匆如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往东北而去,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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