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铁青着脸慢步走到应奎等人的面前站定,双目炯炯地盯着小雀,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说啥?”
虽然杨二站在狱室中央显得那么瘦小,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冷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有了前晚痛苦的教训,小雀也学乖了好多。见杨二来势汹汹,当即垮下脸笑道:“没说啥,真没说啥。”
单思华注意到应奎的脸色很差,闷声不吭地盯着地面,也不知他又在打啥鬼主意。
小雀的态度让杨二很满意,看看应奎等人都不敢开腔,杨二对着小雀悻悻地说了句“谅你也不敢承认刚才是在说我,小厮娃!”。
然后又不慌不忙地回到大铺的最里侧,重新躺下来,瞪着房定出神。
就算再傻的人看到这里,也明白杨二今晚心情欠佳。李强知趣地躺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
单思华也不敢再问那个手上有一支箭刺青的男人的故事,想着要说两句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狱室变得沉寂的时候,铁门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很快,两名管教人员手拿一个信封来到门口,大声念道:“9526同学,这是你的来信,拿去。”
正在胡思乱想的单思华听到管教念出自己的编号,心里大喜:一定是游丽写的回信。
怀着激动的心情接过信件,封面上那熟悉的娟秀字体立刻闯入单思华的眼帘。没错,是游丽的笔迹。
看着信封上“单思华(收)”那几个字样,单思华感觉背心传来一阵酥麻,鼻子发酸,眼睛有些润润的。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游丽的回信。单思华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蹦回大铺,全然忘记了这是在狱中,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封信都写了些啥?游丽会原谅自己所犯下的深重罪孽吗?会等自己去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吗?
一连串的问号打在单思华的脑海,使他矛盾重重:既迫不及待想看信的内容,又怕内容有自己不愿看到的结果。
旁边的杨二见此情景,轻松地说了句“你娃又在犹豫啥?”
单思华憨笑着回道:“是我女朋友的信。”耳边立时回响起杨二曾说过的三字经。
对,不能再这样优柔不定的,要像个男人!要勇于面对一切。从今天开始,不再犹豫!
单思华暗下决心,捏住信的封口,用力一拉,“哗啦”信被拆开了。
尽管刚刚给自己打足底气,单思华依然感到心跳加速,双手有些发抖。就在他伸手准备抽出信纸的时候,门外响起熄灯的哨音,光亮嗄然而止,狱室陷入一片黑暗。
麻立皮,早不熄晚不熄,偏偏准备要看信的时候灯就熄。单思华暗骂着粗口,心急火燎地想看看信的内容。
咋办?单思华碰了李强一下,咬着他耳朵问道:“你有手电筒吗?”
李强苦笑着摇摇头,低叹道:“你娃拿着信半天都不看,现在熄灯了又着急。要不明天再看。”
单思华失望地缩回头,手臂却触碰到一样冷冰冰的硬物。杨二的声音随之响起:“说你娃就是改不了婆婆妈妈的毛病,要是早拆开看多好。诺,给你用一下。”
碰到手臂的居然是一支小号手电筒。单思华感激地从杨二手中接过电筒,照向摊开的信纸。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偌大的信纸上竟然只写了“我恨你”,在昏黄的电筒光照下,三个大字仿佛是三个嘴张开着,在嘲笑单思华的异想天开。
难以置信的单思华将信纸翻来覆去连查看两遍,除了“我恨你”这三个大字,再找不出半点笔墨。
“轰”地一声在耳边乍响,单思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地底深处。
游丽终究没有原谅自己,连回信都只有三个字。完了!
“都写些啥?”杨二在旁边插了一句。
将电筒还给杨二,单思华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杨二。
刹那间,和游丽有关的往事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向单思华的记忆蜂涌而来,塞满了他的脑海空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为什么就写了三个字?就算你恨我,也该痛骂我一顿才对。
单思华咬紧下唇,拼命控制住盈眶的热泪,硬没让它掉下来。随着往事的回放,单思华再次痛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加分,争取减刑,争取早一天出去!
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游丽,向她真诚忏悔,求她原谅!
游丽,你一定要等着我!如果得不到你的原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罢休!
单思华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呐喊,旁边的杨二接道:“你娃傻了,问你信上都写了些啥,你硬不开腔。”
“没写啥,就几句问候的话。”单思华违心地撒了个小谎,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气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不用说,是巡夜的管教过来了。
按照惯例,巡夜管教一过,狱室所有的人犯必须停止一切活动,老老实实睡觉。就算睡不着,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影响别人睡觉。
单思华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准备睡觉。
“咋不说了?有种就继续说,不要停。”静悄悄的狱室突然响起应奎讥讽的话音,显然这话是冲着单思华他们说的。
这个厮娃,真的好可恶。上午叫人打了自己一拳不出气,现在又在那里说这种激将的话。
单思华闭上眼,在心里骂道:应奎,你个厮娃子,总有一天,老之要把你嘴巴打烂。
单思华能忍,杨二就不吃这一套了。听到应奎如此说话,当即回敬道:“说不说关你屁事,你要有种就起来和我说,老之奉陪到底!”
“硬是有性格,可惜就是脑瓜子不开窍。”应奎怪笑道:“这样,你今天晚上要是敢和巡夜管教顶几句,明天这个仓霸的位置就让你来坐。”
“你那个破位置老之还瞧不起,”杨二冷笑道:“我今天晚上就让你们看看,古城镇白正街的杨二不是吹牛辟吹出来的,是靠胆色站起来的。”
听到杨二口出此言,单思华暗道糟糕:这阴险的应奎用的是激将法,想让杨二去碰高压线。当即碰了下杨二的手,想提醒他注意,不要上应奎的当。
生性耿直的杨二懒得去理会这些,又开口骂道:“你们有种就起来陪我说,老之一个人说还不起劲。”
这话还没说完,两名巡夜管教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两束雪亮的电筒光柱射进狱室,停留在坐着的杨二身上。
“干啥?赶紧躺下睡觉,不准再出声!”管教例行公式地说明纪律。
“报告管教,刚才是他们几个逗我说的……”杨二不紧不慢地回道,遭到了管教的严厉回斥。
“现在已经熄灯,是睡觉时间,赶紧躺到铺上去。有啥情况明天再说。”
“管教,明明是他们先挑起话端的,你们为啥不问问清楚?”杨二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狡猾的应奎等人卷缩在大铺上一声不吭,默默地观注着事态的进展。
单思华想起自己刚进来那晚被喝斥的情景。照这样下去,就算杨二有理,也会发展成为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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