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舞者——南宋初年的那些事》
第51节

作者: 赵宋布衣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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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二年四月十八日,赵构召见吕颐浩和秦桧,正式颁布了政令:吕颐浩处理军务,秦桧处理政务,当如范蠡、文种(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的两大名臣)分职。
  赵构虽然作出两相分职的决策,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毕竟这半年多来,秦桧引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人大多算是吕颐浩的政敌。

  赵构不得不怀疑,秦桧是不是想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来对付吕颐浩。二相分职后,吕颐浩外出督师,也就意味着他再没有机会过问朝政,朝廷里就失去了权力平衡,大权就落到了秦桧手中。
  赵构对吕颐浩是绝对信任的,但对秦桧却不能不有几分担心。如果吕颐浩一走,秦桧借机分朋植党,那是赵构所不愿看到的。
  为了防微杜渐,赵构又下了一道圣旨,严禁分朋植党,危害朝政。这道诏书表面上是面向全体朝廷大员的,但敏感的秦桧立即意识到,这实际上是赵构在警告自己。
  但兴奋中的秦桧已经忘乎所以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因此,秦桧并不打算罢手,反而加快了攫取权力的过程。
  不久,秦桧专门上书赵构,要求设立一个修政局,专门处理一些朝廷亟待解决的大事,如节省费用、积蓄钱粮、安宁百姓等。
  这些问题确实是非常重要,因此,赵构很快就同意了。然而,赵构并不知道,秦桧此举是别有用心。
  秦桧不愧是秦桧,确实有两把刷子。这种做法在宋朝其实是有先例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被称为“拗相公”的王安石。

  宋神宗熙宁年间,王安石为了绕开保守派的阻碍来推行新法,曾专门设立了一个三司条例司,组织一班人制定、推行变法革新的措施,形成了一个新的权力中心,其用意是避开原来的各职能部门的干扰,把那些反对变法的人晾在一边。
  王安石当时是因为变法而引发了权力斗争,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手段,而秦桧这么做实际上为了乘吕颐浩外出督军之机,快速另立起一个权力核心,以控制朝廷大权。
  绍兴二年六月初,修政局的官员名单正式公布。秦桧以宰相兼任修政局提举(负责人),参知政事翟汝文同领,尚书户部侍郎黄叔敖为参详官,起居郎胡世将、太常少卿王居正为参议官,尚书右司员外郎吴表臣、屯田员外郎曾统、兵部员外郎楼炤为检讨官。
  正如秦桧所料,修政局成立之后,朝廷大权很快就落入了秦桧一帮人的手上。
  没过多久,修政局内开始频频有人升官,而且大多是升到朝廷的要害位置。与此同时,洛学教主胡安国也不断地帮秦桧做广告,力言秦桧贤于张浚诸人,至于粗疏的吕颐浩,跟秦桧根本没得比。
  秦桧知道,自己政治上的春天就要来了。如今,朝廷上势力最大当属自己,一旦吕颐浩北伐受挫,必定引咎辞职,那首相的位置舍我其谁呢?

  秦桧似乎高兴得早了一点,他引荐的这些名士,那是真名士,绝非趋炎附势之辈。自从和秦桧共事以来,他们发现秦桧除了揽权还是揽权,并无多少治国才能,甚至发现秦桧这厮人品好像有问题。
  是可忍孰不可忍!
  修政局的副提举,秦桧的老上司翟汝文首先发难。
  秦桧拉拢翟汝文进修政局还不到几个月,翟汝文就跟秦桧闹翻了。史书上说翟汝文风度翩翩,好古博雅,性格刚正不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秦桧卑躬屈膝,更何况他还曾经是秦桧的上司。
  翟汝文以为自己与秦桧关系非同一般,也就不必讲什么上下级的客套。并且他在都堂处理政事,有时不经过秦桧同意就签字盖章,批发公文,直接送省、部执行。对于秦桧而言,什么都没有比自己的权力重要,我是你翟汝文上级,你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到底有没有我把放在眼里。

  两人很快就闹翻了,并且发展到公开争吵,吵得还不是一般地凶。一天,在政事堂内,宰相和副宰相居然闹到了对案怒骂的地步,秦桧斥翟汝文为“狂生”, 翟汝文则骂秦桧“浊气”,把左右的堂吏看得目瞪口呆。不过毕竟是文人,方式比较文雅,没有打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事后,虽然二人还是勉强在一起共事,但裂痕却已经难以修补了。秦桧时时“捍卫”着自己的权力,一切都要按他的来,弄得翟汝文像一个摆设。
  每次秦桧召集议事时,翟汝文总是坐在那里,不置一词,两眼望着门外的青天,远远望去就像一尊不说话的佛像。
  翟汝文虽然不鸟秦桧,但他毕竟是宰执,朝廷大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翟汝文发现各地送到朝廷的奏章经常被堂吏故意压着,所谓把门的小鬼难打发,不给贿赂就不办事,这已经成为“潜规则”。
  翟汝文看不下去了,他认为不整顿一下这些图谋奸利之徒是绝对不行的。为了避免又和秦桧发生冲突,他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了秦桧,说应该让都司查处这类事情,对那些索要、收受贿赂的堂吏予以严惩。
  秦桧没有异议,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当翟汝文向赵构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秦桧突然反水,摆了翟汝文一道。他弹劾翟汝文“专擅”,你想整顿吏风,还不是因为那些小吏不听你的。
  翟汝文当然不服,狗日的秦桧又在阴人。二人在赵构面前唇枪舌剑地斗了一番,最后,翟汝文说自己身为执政官,因为想整顿一下吏风,居然遭到了宰相的弹劾,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当这个参知政事,当场提出了辞职。
  等的就是你辞职,秦桧立即指示党羽方孟卿上书弹劾翟汝文不顾防秋(金军一般在秋天南侵)在即,坚决辞职是为了逃避责任。
  赵构也无可奈何,只好让翟汝文出知州郡。
  秦桧虽然如愿以偿地把翟汝文赶了出去,向修政局中的其他大臣们展示了一回自己的权威,但此举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修政局官员程瑀和起居郎王居正接着上阵。
  有一次赵构和程瑀聊天,想就二相分职任事征求一下程瑀的意见,聊来聊去就聊到了秦桧,赵构认为秦桧这个人的优点是诚实,缺点是太固执不懂得变通。
  程瑀一看赵构原来挺欣赏秦桧的,怎么说不能让秦桧继续害人,必须想办法给赵构浇点冷水,不要老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很有知人之明。但又不好明说秦桧这个人不老实,只好换了个方式对赵构说道:“如果一个人能随机应变又能做好皇帝交代的事情,那是很难得的;但是如果这个人不诚实,那终究不能倚靠。”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秦桧并不诚实和固执,而是十分机警狡猾。
  程瑀相信,凭赵构的智商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
  赵构本来就觉得秦桧有点问题,所以才下圣旨警告秦桧不要植党专权,没想到秦桧一点都不听话,现在有人居然告到了朕的面前。
  但赵构也很谨慎,他又找了议政局内的起居郎王居正来探消息。
  王居正,字刚中,扬州人。“少嗜学”,人称有王佐之才,算是一猛人。秦桧老是在他面前吹牛皮,说什么当国之日必是耸动天下之时,王居正本来就很崇拜秦桧,秦桧这么一说更是兴奋,两眼直冒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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