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大唐帝国的后半生》
第57节

作者: 云淡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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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0-08-31 06:54:55
  NO.103
  李亨在马嵬与父亲分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泌。
  既是老朋友,又是超高手。有他做自己的参谋,成功把握一定大大的有!
  想到这里,他根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根本等不及赶到灵武,马上就派人前往嵩山寻访,希望李泌能出来辅佐他。

  而李泌这些年虽然隐居在深山之中,对时局却一直非常关注。
  安禄山叛乱后,他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心中谋划平叛方略,随时准备出山。
  因为他的人生理念是:盛世独善其身,乱世兼济天下!
  在这个国难当头之际,就算李亨不主动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去找李亨!
  故而在接到邀请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日夜兼程赶到了灵武。
  从此,李泌就留在了李亨的身边,成为他最倚重的谋主。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休息时并床而睡,出巡时并马而行,小便时并肩而立…
  朝中的大小事宜,无论是将相的任免,还是文书的处理,李亨都要认真听取他的建议。
  对李泌的任何意见,李亨都不仅是听从,而且是盲从;对李泌的任何想法,李亨都不仅是同意,而且是满意…

  据说李亨曾想任命李泌为自己的首席宰相。
  但李泌听说李亨要让他当官,那反应就和我老婆听说要我向她借钱一样—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陛下待我像朋友一样,我感觉比宰相还要尊贵,何必一定要勉强我当官,违背我的志向呢?
  见他说得极其坚决,李亨只好作罢。
  但在他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当时两人一起外出,士兵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窃窃私语:穿黄衣服的那个是圣人(天子),穿白衣服的那个是山人(山里的村夫)…
  李亨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说皇帝和妃子在一起亲热,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要说皇帝和村姑在一起亲热,大家一定会觉得这皇帝口味重吃得粗;说皇帝和官员在一起议事,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要说皇帝和山人在一起议事,大家一定觉得这皇帝像是山寨的!

  李亨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提升李泌的身份。
  于是,他诚恳地对李泌说:我并不想强迫你当官,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还是请先生穿上紫袍(三品以上官服)吧,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盛情难却,李泌只好披上了紫袍。
  没想到他刚穿好,李亨就笑了:官服都穿了,怎能没有名分呢?
  随后他马上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令,宣布封李亨为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侍谋军国”这个职务之前从未存在过,似乎是李亨为李泌量身定做的,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总参谋长吧。
  然而李泌还是执意不肯: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开豪车的不一定是富人,也可能是负翁;穿阿根廷队服10号球衣的不一定是梅西,也可能是球迷。为什么我穿了紫袍,陛下就非要让我当官呢?

  李亨只好耐心解释说:朕只是为了暂时应对现在这种困难局面才不得不这样做的,等叛乱一平定,就让你远走高飞…
  他说得口干舌燥,李泌这才勉强答应。
  有了李泌的帮助,李亨的决策就科学多了。
  刚到灵武不久,他就纠正了李亨差点犯下的一个大错。
  建宁王李倓(李亨第三子)性情果断,精于骑射,李亨北上灵武的时候,正逢兵荒马乱、盗寇横行,李倓一直领兵扈从在李亨左右,多次击退盗贼的袭击,确保了父亲的安全。
  李亨觉得李倓应该是个优秀的军事统帅,便打算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元帅。

  日期:2020-09-02 07:08:31
  NO.104
  李泌劝谏说:建宁王确实有元帅之才,但广平王毕竟是长兄,如果建宁王立下了大功,那将把广平王置于何地呢?
  李亨还是不以为然:广平王是未来的储君,何必一定要当元帅呢?
  见李亨心无灵犀点不通,李泌只好直接把话挑明:可是广平王尚未被册立为太子!如今局势艰难,元帅一职是最受人瞩目的。一旦建宁王大功已成,就算陛下不以他为储君,追随他立功的人恐怕也不会答应。太宗皇帝(李世民)和太上皇(李隆基)就是这样的例子!
  李泌的话让李亨一下子想起了过去在大唐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骨肉相残的血腥历史,这才恍然大悟。

  他当即改封广平王李俶为兵马元帅,诸将都由他节制;同时又让李泌担任元帅府司马,辅佐李俶。
  深明大义的建宁王李倓在听说此事后,也并没有怪罪李泌,反而非常感激。
  而李俶在出任元帅后,对李泌也极为倚重。
  当时军务繁忙,各地呈上的奏报比沪宁高速无锡段的车辆还要密集—哪怕是半夜都没有间断的时候,李俶统统都让李泌先看并提出处理意见,军中的兵符、宫门的钥匙也都由两人共同保管。
  如果把此时的灵武朝廷比作一台电脑,那么李亨似乎只是一个显示屏而已,李泌才是真正控制电脑运行的CPU。
  实际上,李亨所作出的很多决策都源自李泌。
  比如朝廷的南迁。
  公元756年九月,李泌认为反攻叛军的时机已经成熟,劝李亨离开灵武南下,以便就近指挥军队作战,同时也可以在世人面前表现出积极进取的姿态,以进一步鼓舞人心。
  李亨深以为然,遂带着文武百官从灵武出发,进驻彭原(今甘肃宁县)。
  此时的他,可谓是踌躇满志,豪情满怀。
  在他看来,扫平叛乱,收回两京,重整大唐河山,恢复大唐荣耀,已是指日可待!
  但事实证明,他想得还是太乐观了。
  天不可能一直晴空万里,他也不可能一直事事顺遂。
  没过多久,他就遭到了当头一棒—他登上帝位后对叛军的首战竟然就告负了!
  此战的指挥者是宰相房琯。
  房琯本是李隆基任命的宰相,但在被派到李亨那里后,却依然很受重用。

  早在当太子的时候,李亨就听说过房琯的大名,看到房琯后,见他口若悬河,充满气势的排比句一段接着一段,不明觉厉的名言警句一串接着一串,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李亨一下子就被他的风度和口才折服了,对他很是赏识。
  凭借李亨对他的信任,一时间,房琯红得发紫,俨然成了百官之首。
  房琯上位后,提拔了一大批和他一样有风度有长相有口才有门第的名士,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左右手。
  而那些只会实干不会吹嘘、只有才干不会务虚的大臣则都被他视为俗人,全都遭到他的排挤和打压。
  原北海(今山东青州)太守贺兰进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时他正好入朝觐见,鉴于其在河北抗战有功,李亨便让房琯起草诏令,打算加封他为御史大夫兼岭南节度使。
  没想到房琯看不起出身低微的贺兰进明,不仅自作主张地把岭南节度使给拿掉了,还在御史大夫的头衔上加了“代理”两个字—贺兰进明拿到的委任状严重缩水,只有一个代理御史大夫。
  贺兰进明不服,直接找到皇帝,狠狠地参了房琯一本。
  他把房琯比作导致西晋灭亡的祸首之一王衍(王衍的事迹可参见我之前的作品《彪悍南北朝之十六国风云》),说他虽然看起来像个高富帅,其实却只是个傻白甜,华而不实,只会说大话,口若莲花,心若呆瓜,吹起牛来无人能敌,做起事来无能为力,这样的人掌权,恐怕不是国家的福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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