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海昏侯刘贺的私密人生》
第44节

作者: 布道者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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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广利害怕了,只得硬着头皮折回去再次攻打大宛。李延年铁桶一样围住大宛城,志在必得,几个月后,城内水粮断绝,逼得大宛国人暴动,杀死宛王毋寡。献出他们的良马,任汉军挑选。此一战,虽然损兵折将,但毕竟悬大宛王首级于长安,又获得三十匹精挑细选的汗血宝马,目的总算达到了。
  李广利威震西域,爵封海西侯。
  8
  应该说,李家的衰败和毁灭是从李修姁的少弟李季的被杀开始的。
  得到天子恩宠的十六岁少年李季可以自由出入后宫,就像猎物进入狼群一样,他身体的完整和英俊的外形让那些长年累月处在干渴饥饿的宫女们眼都红了。机会总是有的,就算没有这些富满智慧的宫女们也会制造机会。没有人记得是哪一天哪一个宫女在哪里第一个把李季给干掉的,于是,**上脑的李季不顾死活,甘心乐意成了宫女们的玩物。在她们中间,李季尽情的享受着床笫之福。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不到两个月,李季在后宫里的快活就被人告发了。这还了得,敢在天子的后院里放火那不是嫌自己命长吗?于是,青春美少年李季以淫乱后宫的死罪被腰斩了。好在刘彻没有让他的两个哥哥李广利和李延年连坐,算是给了他俩莫大的面子。

  李家遭灭门的直接原因是李广利和丞相、澎侯刘屈氂之间的秘密协议败露后投降匈奴惹恼了刘彻才发生的。
  李广利和刘屈氂是儿女亲家。
  从大宛国得胜回朝,李广利外戚的崇高地位更加稳固了。之后,李广利又几次出塞,和匈奴干了几架,但战绩不彰。征和三年。秋。匈奴入五原、酒泉,朔方,杀掠边民。李广利再次出兵讨伐。离开京师时,刘屈氂为李广利饯行。当时,巫蛊之祸后,太子刘据自杀,刘彻还没有重立太子,因为这个缘故,在灞桥临分别的时候,李广利对刘屈氂说道:“今储君位虚,愿君侯早请立昌邑王为太子。若将来昌邑王为帝,君侯还有什么可忧惧的呢?”

  “诺。”
  刘屈氂当然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唯独天不遂人愿。刘屈氂还没来得及向刘彻建议立储,内者令郭穰就向朝廷密告他的妻子私下里抱怨天子,请巫咒诅其早死。再加上刘屈氂与李广利密谋立昌邑王刘髆为太子,在在触犯了天子刘彻的底线。刘彻谥曰武帝,一生杀伐果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廷臣妄议皇家家事,即以大逆不道之罪,腰斩刘屈氂,载厨车示众长安,妻子枭首华阳街。至于李广利,因出兵在外,刘彻为他留了个后路,只是把他的的妻儿逮捕囚禁。

  正在塞外指挥大军对匈奴作战的李广利听到家属被捕收监的消息,恐惧害怕,最后孤注一掷,指望战胜匈奴赎罪,无奈方寸已乱、鲁莽冒进,堕入匈奴人的包围之中,数万汉儿战死,接着他也投降了。匈奴狐鹿姑单于知道李广利在汉廷身居高位,便将女儿嫁给他,刘彻知道后,遂族灭了他的全家。艺术巨匠、协律都尉、宦者李延年也在这次灾难中被杀了。一年后,李延年也成了匈奴单于祭天的祭品。

  海昏侯刘贺奶奶李夫人的兄弟们的传奇故事到此结束。
  至于后人论到李广利的军事才能,汉宗室刘向说: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毋寡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馀人。
  论到李广利和卫霍的际遇,清人赵翼说:李广利之进也。其女弟本倡,后得幸于帝为李夫人。帝用广利为贰师将军,伐大宛,得其王母寡头以归,封海西侯。(卫霍李)三大将皆出自淫贱**,或为奴仆,或为倡优,徒以嬖宠进,后皆成大功,为名将,此理之不可解者也。
  9

  虽然在李广利和刘屈氂两家的灭门灾难中昌邑王刘髆没有受到牵连,但汉武帝已经对李夫人所生的这个儿子失去好感和耐心了。征和三年秋,刘彻下诏,遣昌邑王就国。诏书里还特别强调,非奉诏不得进京。
  虎毒不食子,刘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呢?对皇子来说,没有命令不得进京见爹,这是一个莫大的警示和惩戒。刘髆对自己父皇的性格和他这么多年来诛杀大臣甚至自己的儿女们的每一件事太清楚不过了—除了他自己喜欢求神问仙渴望长生之外,他从来不会关心和珍惜别人的生命。不管是谁。昨天你可以是太子、公主,今天不合他的心意,可能就会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母亲早死了,所能依靠和支撑的外家李氏也绝户了,刘髆孤助无援,只得带着家眷如亡命似栖栖遑遑的离开长安来到封国昌邑。

  刘髆自知深受父亲的猜忌,到了昌邑之后也无心治国,日以宴乐美女为事。他不再奢望自己的人生有什么作为了。但他想要个儿子。他唯一的盼望就是让儿子来延续他的血脉,使他不至于绝嗣,如此而已。征和三年冬。十月。也就是巫蛊之祸发生后的第二年,在生了两个女儿后,王后赵芙蕖终于为刘髆生了一个儿子。
  那天刘髆正在王府思慈宫里和臣属们饮酒,院里的一棵大松树上落了一只丹顶鹤,那鹤仰天长唳,不住的叫了二十多声。刘髆颇感讶异,起身来到院子里观看。
  “大王,这是吉兆啊,以臣推测,此鹤叫声吉不可言,莫非大王有回京…。”
  叫完之后,丹顶鹤拍着翅膀飞走了,跟在刘髆身后的昌邑国郎中令龚遂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龚遂博通经术,对风云占候、阴阳灾异也略有所知—话虽然没有说透,但刘髆已经听明白他的意思了:“郎中令不要乱说,这话要是叫人知道,寡人可吃罪不起。”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跑过来,欢天喜地的告诉刘髆:“大王,王后生了!”
  “生的什么?翁主还是王子?”
  刘髆急切的问道。
  “恭喜大王,是个小王子。”
  “呵呵呵,寡人有后了,”刘髆笑了。刘髆仰起脸,难得的笑了一次。他回头看着龚遂,继续说道,“莫非刚才那只丹顶鹤是来给寡人报喜的?那就把这孩子起名叫贺吧,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一鹤冲天,不要像他父王这样碌碌无为。”

  也许,那只丹顶鹤的二十多声鸣叫的确是一种预示—没有人知道那鹤确切的叫了几声。也许是二十七声吧。不过,当时的人亦没有一个人能猜出来这吉不可言的预兆对应在刘贺身上不过就是二十七天的天子荣耀而已,那不到一个月也不见得有多光彩的经历倒成了刘贺生命中的绝响。
  但是,不要忘了,恐惧和自甘堕落是生命的最大杀手。
  在后来的五年里,刘髆又生了两个女儿。只是长期生活在惶恐不安中的刘髆又被酒色刮蚀,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垮掉了。他爹后元二年,那是个桃花盛开的暖春三月,二十四岁的刘髆终于耗尽了他生命的最后一丝储存,油尽灯枯,郁郁而终,呜呼哀哉了。刘髆在昌邑王位上战战兢兢的熬了十一年。谥曰哀王。五岁幼童世子刘贺继位昌邑王。
  “母后,你不能死啊,母后、母后…”
  两年后,七岁的刘贺跪在母亲昌邑王后赵芙蕖的病榻前大声的哭喊着。刘贺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跪在他的身后,他最小的妹妹琥珀还不到两岁,啥都不懂,抱在嬷嬷的怀里。赵芙蕖头发散乱,面容干枯,已经奄奄一息了。
  “阿贺,”赵芙蕖努力睁开紧闭的眼,把刘贺叫到榻前,喘息着交代后事,“你父王早逝,你也没有兄弟可以帮扶,好在少傅王式和郎中令龚遂可算是忠贞耿直之士,你要好好听他们的话。母亲不指望你有多大的能耐,只要你能谨守分际,使昌邑王国传之后世,我和你父王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孩儿谨记。”
  刘贺稚声应道。
  “阿蝉,你过来,我有话说。”
  赵芙蕖又把十一岁的庶长女良乡翁主刘阿蝉叫到近前。
  “母后,有什么话请吩咐。”

  “你是昌邑王家最大的孩子,答应我,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和几个妹妹。”
  “母后,你放心,孩儿尽心竭力。”
  听到良乡翁主的回答,赵芙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当夜,昌邑王太后赵芙蕖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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