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三唯一同我们的交流，便是如何学会入殓，识别工具，好帮他完成这些事儿。第一堂课，我们四个人卖钱都摆放了一句尸体，这些死人的，面容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僵了，上头生了尸斑。

　　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套劣质的化妆品，那厚厚的粉往身前那张青白的脸上擦去，再勾勒眉毛，眼影等等，如若是不合格了，韩老三便会让我们擦掉，重新再画。
　　四个男孩子，哪里干的来女孩子家家的活，这搞得乱七八糟的，挨了韩老三好大的批评，我无奈，只得是擦掉重来。
　　厚厚的布子沾了水，在人家脸上擦着，我极其小心，生怕破了人家的面容，粉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去得，韩老三却不耐烦了，一脚朝我身上踹了过来。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韩老三的公鸭嗓子又喊了起来，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这一个晃神儿，身子又被踹动，手也不利索了，直接摁在了人家的脸上，这下好了，粉没擦干净，人家的脸皮倒是给擦破了，泛着红色。
　　我看着这情况，不知道如何是好。倒不是怕韩老三揍我一顿，而是这对死者，是大大的不敬。我面前这尸体，是年轻姑娘的，虽然人死之后容貌面色多少会有点儿变化，可仍旧看的出，这姑娘面容姣好，我就这么给人毁了，实在是过分。
　　“姜风！你真是不中用！就跟！”韩老三气急，那脚在我身上踹了一下又一下，恨的牙痒痒。
　　我低头，紧抿着唇，一直看着那被我擦毁的脸，心里头一万个抱歉。我也听见了韩老三的话，不管是打骂也好，欺凌也罢，总归是有一句话，他是没有说完的。
　　就跟……就跟……
　　若说常人提着二字，自是拿来比较的，他说我不中用，定是觉得我像谁，那话说到一半了，此人便不可提了。

　　“我跟谁谁似的？”我斗胆问出口，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韩老三，眼中丝毫不含畏惧之意。
　　韩老三打骂的动作停止了，指着我的鼻子，再也别不出话来，气的甩了甩手，去了旁人那边。他指导了了每个人，独独没有再同我讲一句话，我也不在乎，尽自己所能，为这张脸进行着修复。
　　“放弃吧。”林起走到了我身边，看着那张被我毁了的脸，拍拍我的肩膀，劝我放弃。
　　“我对不起人家。”我摇摇头，看着自己手里头的工具，尽力做着。
　　林起看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很久，缓缓开口，“她早死了，这是具空壳子，没必要固执。”他的语气和声音与先前有些不同，似是多了些人气儿。
　　我固执的不肯听话，手里头的工具反复比划，都不知道怎么为拿面容破损的皮进行修复。林起看不下去了，拿起那些死人化妆品上了手。他做的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把粉厚涂了罢了，这样也就看不到人家的伤口了。
　　“这……”我心里头还是膈应，把问题掩盖了，又不是代表不存在了。
　　“就这样吧。”林起扫了我一眼，将东西放下，回了自己的位置。
　　“把那些个玩意儿运上，跟着我过来！”韩老三喊了起来，对着我们摆摆手。

　　我瞧他这架势，心里头也清楚，我也没有再修改的机会了，叹了口气，再次跟人家道歉，然后推着尸体，与他们三个，一齐跟在韩老三的后面。
　　之前隔得远，我也没有看清楚他们的尸体的样子，现在靠的近了，我也看清了，我们手上的四具尸体，竟然全部都是年轻男女，且面容也算是姣好。
　　现在死的人，大部分都是些老年人，就算是有年轻的，那意外惨死或者是病死也是多的，遗容也不可能完好，哪里是像这个样子的。
　　“都放这儿，然后去外头等着。”韩老三停住了步子，指挥着我们四个。
　　我抬头打量，我们停在了一个房间的前头，门紧闭着，不见窗户和缝隙，里头什么情况，我不知道，而韩老三赶我们走，也定是有秘密要隐瞒的。
　　我没有能力探究，只能乖乖转身，朝着外面走着，不远处又是一道门，与这边隔离开来，我走到门口时候，也不知怎得，脑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又像是被拍了一般。
　　我正疑惑，衣服后襟似是被拽了下，我没理会，只当是自己一直走神儿，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可是一次两次可以当作是假的，再多了，我也觉得不像是假象了。

　　我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却看到了点儿不一般的东西。
　　我这是站在第一层门外，跟韩老三那边有着点儿距离，隐约可以看见，他正把那四具尸体往房间里头运，而这期间门是打开着的，我也能够看到那么一点点里头的情况。
　　房间里头似是成排挂了点儿东西，像极了……尸体……
　　我心里头膈应，我打小儿都是在村子里头过着的，这在火葬场的殡葬流程如何，我也不知道，我所了解的，不过是家族里头葬坟知识的一星半点儿罢了。

　　可是这房间里头挂了那么多的尸体，难不成也是因为有什么说道，必须要搞个什么仪式之类的，才算是正确流程？坦白说这个答案，就算是拿来自我安慰，我也难以接受。
　　“姜风。”林起第一次认真喊我的名字，他站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看着那房间，看着韩老三把尸体运送进去，再关上门。
　　“你说，他这是在干嘛？”我问着，心里头觉得林起这个神秘的人，见识的东西要比我多得多，或许能够得到答案的。
　　“我不知道。”林起摇头，“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想要安稳过着，就不要多管闲事。”
　　我也是吃过亏的人，我爹能把我弄出村子，也是不容易的，我不能多管闲事惹麻烦。我把视线收回，不管候头韩老三在干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再去投放注意力。
　　“林起，你为什么会来到三中，做这个所谓的艺术生啊？”我同林起闲聊起来，想来大家也是要一起度过好几年的人，一直冷冰冰的也不太好。
　　我问完之后，林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斜了我一眼，而后挪动步子，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面，看着前方出神。我顿了会儿，主动说起了我爹让我来上学这件事儿，同时也说了些，不太理解我爹用意的话。
　　“我也不知道来干嘛。”林起耸肩，吐了这么句话，我也不知道他是应付我，还是怎么着。

　　李青和方玉见我俩在这里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还以为林起这块儿大冰块化了呢，主动凑上前，大着胆子说了两句话。
　　林起连个眼神儿都吝啬，直接扭过头，看都不看他。李青尴尬，悻悻摸摸鼻子，凑到了我的跟儿前，神神秘秘同我讲了几句话。
　　“去你丫的！”我听了之后，火蹭蹭就冒了起来，一脚朝李青得屁股踹了过去。这家火的脑回路也真的是够奇葩的，说啥不好，偏偏说林起瞧上了我。
　　我这个暴脾气哪里能够忍得了，人家不过是愿意同我多讲几句话了，怎么这感情又基了起来，换谁，谁都回发脾气的。

　　“姜风，你可不能赖我，你看看你俩这么亲，我想歪了也是正常。”李青还在狡辩，h死抓着这事儿不放，讲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