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已成往事》
第29节

作者: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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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嫂子一边说一边把灶坑里的东西抽出来,给张景义示范,把灶火点了起来。
  火一起,烟很快就散了,张家嫂子起来去关了房门,说“以后啊,什么都得靠你自己啦,我们能帮的也有限,对付活着吧,你这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怎么也得坚持。”
  “坚持几年,孩子大大也就好了,你这丫头小子一看就是懂事的,能帮上你,那会儿日子也就过顺了,现在呀,就是让他们吃口饱饭。”

  张家嫂子去弄自家的锅灶,说“人哪,就是个命,得认,想多了也没用。”
  锅里的水滋滋的响着边,张景义看着面前灶坑里的火苗发呆,感觉自己就像这火苗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一根柴压得灭掉。
  对付着吃了晚饭,让刘照丰在家里看着金宝儿,张景义和张家大哥大嫂一起拿着家什摸着黑来到场院上。
  人群自然的按着小队分了帮,别看平时都挺热熟的,一旦涉及到本小队或者本小队的人的利益,肯定是帮亲不帮理一起上,这时候的人抱团着呢。
  队部门口的灯泡是整个大队唯一的大瓦数了,一百瓦,后面还衬着个铁盘子,把灯光都射到场院里来。几只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这里闻闻那里看看。

  曹书记拿着从来不离身的大烟袋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看“人都齐了吧?行了,不等了,北风烟雪的怪冷嗖的。
  废话不多说,按本本分粮拿票,啊,多少都是看本,也不用争个三长五短。那就开始吧,队长过来帮忙,把把关。”
  两个小队的人就慢慢排成两排,队部里摆着两张办公桌,会计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摆着册子,边上放着算盘,右手边的盒子里是花花绿绿的各种票。
  边上的房间是放粮的地方,也做好了准备,摆好了称和账本。
  一家一家进来,验看户口本,签个名字按个手印,会计就记一笔,把花花绿绿的小票拿起来每样数一点儿递过来“认字不?得小心着。这是布票,这是肉票,这是油票……,以后来合作社买东西全要带票,你要是不认识不知道拿多少就都带上,人家不哄人。”
  每个来领票的他都要叮嘱一遍,是个热心的,边上一队的会计就顺便偷了个懒,只管分票就好了,话都让他这边说了。
  布票是一人三尺,其实不只是布,祙子,帽子,一切棉绒织品都要用布票。
  拿了票,和户口本一起贴身收好,拿着凭证到一边屋子去领粮。
  苞米碴子,高梁米,豆子,小米,大米,豆油,按照人头分下来。主要是粗粱,小米有一点儿,大米就更少了。
  张景义领了自己的份儿,两袋子苞米碴子,大半袋儿高粱米,半袋儿黄豆,小米大米加一起二十来斤。豆油给了一小壶。袋子就是那种标准的面袋儿,都是原来食堂做饽饽攒起来的。
  萝卜块子咸菜,白菜大葱都有一点儿,还有一盆子渍菜,大半袋子土豆,一家分了一斤出头的冻肉。也就是把食堂剩下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分了,食堂正式解散。
  等把东西都折腾回到屋里,刘金荣已经睡着了,刘照丰帮着妈妈规拢东西“妈,给了这么些东西?以后咱自己煮饭是不是就不天天吃饽饽了?”
  张景义点了点头,看着堆在一起的面袋子发愣,对于把这些东西变成饭菜端到桌上表示完全无能为力,有点儿无助的搓了搓手,对刘照丰挤出一个笑脸。
  刘照丰说“妈你先脸洗脚吧,我烧了水。”
  张景义低头看了下灶坑“你会烧灶啦?”
  刘照丰点头说“小福子教我的,也不难哪。妈我把缸里的水压满了,以后这活我干。”
  让刘照丰上炕睡觉,张景义搬了个小马扎在灶坑前面坐下,看着微弱的火苗发呆以后这日子,得怎么过?
  张家大嫂披着件她男人的衣服出来上厕所,拢着衣服走到张景义边上蹲下,伸手弄了弄火,加了几根干枝子,问“想啥呢不睡觉?”
  张景义说“嫂子,我不会煮东西,没弄过。大米我还知道点儿,小米我吃过。
  苞米和高粱,得怎么弄?以前家里就煮过几次苞米,金宝儿说不好吃,我先生就没让我们再吃过这个了。高粱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家大嫂看了看堆在一边的米袋子,看了看张景义,叹了口气,说“明天我帮你,这个也没什么难的,慢慢就会了。你,你是不是连菜都没切过?”
  张景义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儿,没怎么睡着的张景义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洗了把脸,跟着张家大嫂一起做早饭。
  引燃灶火,换了水,张家大嫂教着怎么计量,用多少米合适,把苞米碴子洗了。做饭其实简单,米合适,水合适,煮着就行了,也就是控制着火别烧猛了。

  “现在是冬营天,不用做太稠,糊弄着添饱肚子就行了,粮得省着点儿吃。”张家大嫂手脚麻利的弄着自己那边,还有功夫过来指导一下,说几句。
  “把咸菜切了,切成丝,稍微弄点油炒一下,比生着咬好吃,下饭。等白天有功夫我教你煮点盐豆,当菜吃,还顶饿。就是吃多了得放屁。哈哈哈哈。”
  张景义跟着笑起来,去拿刀弄菜板准备切萝卜疙瘩,问“酸菜怎么弄?”
  张家大嫂说“洗干净了切呗,切细丝,炒啊炖哪都行。现在油精贵,还是炖着划算。切两个土豆一起炖。晚上咱们弄。”
  看着张家大嫂刷刷的几刀下去一个萝卜疙瘩就成了一堆薄片,然后得得得得的变成细丝,张景义感觉自己手里这个萝卜疙瘩一定是个精怪,是老天派下来折腾自己的。
  一下刀就滚,刀切进去艮的要命,费了劲切下来一片有筷子那么厚,还是个歪扭的大小头。
  张家大嫂看了一眼“慢慢切,别着急,这就是个熟练活儿,切切就好了,别切了手,麻烦。”
  “别放那么些油,一点点就行了。”
  “切两片肉放里,薄点儿,两片够了,借个味儿。”
  “放,放,油要着啦。”
  “加一点盐,一小点儿,多了多了。还多。”
  总算是把一顿早饭对付出来了,看着盘子里粗细不均的咸菜‘丝’,张景义差点儿哭出来。
  从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慢慢的适应下来,手还是被切了几次。学做饭就没有不切几次手的。
  等张景义能熟练的生火劈柴,能把苞米碴子和高粱米随意做成稀饭干饭,能把咸菜疙瘩酸菜梆子切成丝,能炖出一锅普通的酸菜炖土豆,春开已经来了。
  盖了一冬天的大雪开始消融,到处都是温漉漉的,马车道变成了稀泥泡子,在村子里走一圈脚上沾的湿泥能把鞋坠掉。
  张家已经搬出去了,住到了西屋,东屋这边让给了娘仨。
  张景义也是松了口气儿,这两家人挤一间屋子里,穿衣入厕的都要避着点儿,属实也不方便,由其是那几天,简直像个小偷似的。
  大半夜还总得被迫收听对炕那边气喘吁吁的热乎。
  开春了,山上泛了青,野草山菜都出来了,张家大嫂没事就喊了张景义出村去山上,带着她挖野菜,教她认,带她找,还得和同村的人家‘抢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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