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水浒,108种思维命运和结局,冯一楠重聊水浒传》
第23节

作者: 冯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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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端王且不理玉玩器下落,却先问高俅道:“你原来会踢气毬!你唤做甚么?”高俅叉手跪覆道:“小的叫做高俅,胡乱踢得几脚。”端王道:“好!你便下场来踢一回耍”高俅拜道:“小的是何等样人,敢与恩王下脚!”端王道:“这是‘齐云社’名为‘天下圆’,但踢何伤。”高俅再拜道:“怎敢!”三回五次告辞,端王定要他踢,高俅只得叩头谢罪,解膝下场。才踢几脚,端王喝采。高俅只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端王。”

  奉承二字极为传神,也是高俅物质成功的关键,常人以为奉承,就是简单的拍马屁,其实不然,施耐庵先生在高俅发迹后写得明白“不拘贵贱齐云社,一味模棱天下圆。抬举高俅毬气力,全凭手脚会当权。”
  全屏手脚会当权,高俅可不是只会拍马屁,拍马屁的最低水平,是一说话旁边人都知道他在拍马屁,没有人喜欢这样的人的。高俅真正的技能,是身在局中,心如观棋。
  常言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一个人身在局中时,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奉承,既不让人感觉到自己是局外人,又保持自身的清醒,开玩笑说,如果按电脑游戏来算,这个技能不知道是在什么水平?至少不低吧?
  岂止不低,简直算是开挂了。
  如果让人感觉到不在局中,那完了,不好玩,谁愿意和一个不认真的人玩呢?可如果自己身心都在局中,那同样也完蛋,把自己玩进去了,得意忘形的,招摇过市的,于是落马的,历史上不少吧?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钻营,有些人在封建社会官越做越大,有些人当个小官却做不长的原因,没有点会当权的手脚,单凭命,运,地利优势,别人也可以替代的欲望,恐怕也得意不长吧?
  同样是赌钱,为什么有些人倾家荡产?有些人却能够赢钱?真的全是运气?
  同样是当小妾,有些人转正了,有些人被抛弃了,还有些把命也搭上了。

  什么原因?
  手段?
  老虎没有利爪,如何生存?雄鹰没有翅膀,如何翱翔天空?
  佛门为何有韦陀护法?佛门观音为什么有千手千眼?

  总结:道为体,术为用。空谈从来无用,无道者,虽智多星亦无用,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道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当时的封建社会,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如高俅者,虽然无道,而术之精矣!无道无术者,自然莫能与之争。万事万物,皆有规律。故虽大奸大恶之人,虽能侥幸一时,如无术,岂能侥幸一世哉?
  日期:2020-09-23 15:25:00
  三十一、摇尾犬之 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
  在封建社会,当狗,有时候比当人强。富人家的狗天天吃得香睡得好,狗窝也富丽堂皇,而穷苦人呢?居无寸土,很多饭也吃不饱的。水浒写尽了当时的众生,自然不会漏掉狗这种生物。
  中国人骂人的话里面,常常有很深的哲学韵味,比如势利狗,比如狗眼看人低,狗一方面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另外一方面也是最势利的动物之一。
  大多数狗见到那漂亮的,穿着华丽的,摇着尾巴讨好卖乖,见到路过的衣衫褴褛的,形容丑陋卑贱的,就叫个不停。所以狗也讲品种,有些狗能够看家护院,非常忠诚,这就是好狗。有些狗不过狗仗人势,看起来好看,主子的宠物而已。
  地狗星段景住,代表的就是摇尾犬这一类,段景住是如何登场的?且看原文:“宋江同众好汉军马,已到梁山泊边,却欲过渡,只见芦苇岸边大路上,一个大汉望着宋江便拜。宋江慌忙下马扶住,问道:“足下姓甚名谁?何处人氏?”那汉答道:“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弟赤发黄须,都呼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盗马。今春去到枪竿岭北边,盗得一匹好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放在枪竿岭下,被小人盗得来。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

  段景住这个人,本来是偷盗为生,算不上什么好人,而后听得宋公明的大名,作为金毛犬来讲,是趋利的,跟着大名鼎鼎的及时雨,自然吃肉的机会更多。这支犬不是白毛,不是花毛,偏偏是金毛,这又是施老先生的一贯笔法,跟着金钱走的。所以段景住大老远的偷了一匹马来巴结宋江,妙的是这匹马不是献给当时的老大晁盖,而是要给宋江,可见势利。不过话说回来,再当时的社会,为了生存,有时候像段景住一样,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水浒,本身对很多人的人生是不带批判意味的,这部书只是把芸芸众生象展现出来。

  而如果一个人对传统文化真正深入后,那么原本的这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就变成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所以对于段景住和潘金莲,态度其实是大可截然不同的,段无非是没有骨气,但是不是大过,潘是伤天害理,为了自己的欲望,谋杀了武大郎,本质上,是不同的。水浒安排结局,也是很巧妙的。
  恰恰也是大家都明白段景住本身就是这么个层次,也不会跟他计较,这才惹恼了不断被架空的梁山老大晁盖,惹出了亲自上阵打曾头市。是啊,作为一个老大,连段景住都不理他,大老远来巴结,第一反应都是要找宋江,他情何以堪?
  段景住的结局,也颇为符合金毛犬的结局,受招安后,在征讨方腊时,因船驶入钱塘江,被风打破了船,段景住不会水,淹死在海中。趋利的金毛犬,除非主人指示,一般不会主动攻击的,所以段景住出马杀敌阵亡的概率实在太低,倒是日常的一些意外,可能导致死亡。对比伤天害理的潘金莲的结局,段景住的结局,可谓是作者慈悲心下的慈悲笔法。他只是为了好一点的生活而已,过去不少文人过于刻薄,小子当年最开始写这一部闲聊水浒时,也难免只看到缺点不看到人的可怜和无奈处,其实段景住但凡有别的谋生能力,又何至于到处巴结呢?

  总结:原著写得明白,焦黄头发髭须卷,捷足不辞千里远。但能盗马不看家,如何唤做金毛犬?金毛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投梁山,自然并非为什么义气相投,也不过就是为了多啃几块肉骨头而已。然而以慈悲心观之,为糊口而已,处处留人余地,尊重别人的体面,则己心也易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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