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水浒,108种思维命运和结局,冯一楠重聊水浒传》
第40节

作者: 冯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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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0-10-15 22:43:10
  三十九、财不可露白 天暴星两头蛇解珍 天哭星双尾蝎解宝
  作为水浒传中笔墨较少和武艺并不出类拔萃的人物,解家兄弟能力压朱武、孙立、樊瑞等人排进天罡星难免让人觉得诧异,然而在前文我们已经看到,施耐庵写书,是宗师手笔,断然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缺陷。即便是两人的姓名早早就出现在南宋时的《宋江三十六人赞》之中,从艺术写作的角度来讲,完全也是可以把两人放进地煞星的,或者根据需要,给两人设置合理的剧情,让两人大大表现一番,于是合情合理进入天罡星。但从原著来看,施耐庵却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两人雷同和在天罡星不合适,那么我们很容易得出一个假象,施耐庵写得累了,到这里偷懒了,于是写了两个差不多的人物然后一古脑的丢进天罡星里面凑数完事。

  这种说法当然是站不住脚的,水浒传写作的立意,笔力,均是通俗小说的顶峰之作,就连白胜,段景住这样的酱油都能够折射出一种人生,更何况是天罡星的三十六人?岂有敷衍了事的道理?
  要解开这个谜,还是得从《宋江三十六人赞》说起,这《宋江三十六人赞》的作者,是南宋以画马闻名的龚开。龚开,字圣予。这个人在宋朝时活了82岁,他除了画画外,干过一些什么事呢?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查阅这个人的资料,这个人和施耐庵的经历极其相似,年轻时入过幕府,而后参加过南宋的抗元战争,在南宋灭亡,元朝成立后,这个人就隐居了。正是这样一个隔了一个朝代和施耐庵经历类似的人为《水浒传》这部巨著贡献了创作的原始素材。在这本书中,最早记载了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这两人,至于两人是不是兄弟,没有交代。每人都有十六个字的批语:“解珍的是左齿右噬,其毒可畏。逢阴德人,杖之亦毙。解宝的是医师用蝎,其体实全。反其常性,雷公汝嫌。”龚开在后记里面写明了自己写作的意图,即:“此皆群盗之靡耳。圣予既各为之赞,又从而序论之,何哉?太史公序游侠而进奸雄,不免异世之讥,然其首著胜、广于《列传》,且为项籍作《本纪》,其意亦深矣!识者当自能辨之。”说明了自己给宋江这伙盗匪作赞的原由。说他自己为强盗作赞,用意和司马迁给陈胜吴广写列传,把项羽列进本纪的原由是一样的。说识者自然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那么这个三十六人赞,是不是就真的都是赞呢?
  随便拿一条来看,“行者武松,汝优婆塞,五戒在身。酒色财气,更要杀人。”这真的是给武松作赞吗?
  再来看一条“智多星吴学究,古人用智,乂国安民,惜哉所为,酒色粗人”
  诸君看到此处,想必已然理解,龚开这个人,写的这个赞和后世施耐庵写的《水浒传》用意和出发点其实是很类似的,那么作为龚开的知音和继承者,施耐庵在写《水浒传》时对有些形象进行了加工,比如原著的吴学究,水浒里的吴用。对有些形象进行了改写,比如武松。对有些形象则丰富了原有的内涵,比如“金枪手徐宁,金不可辱,亦忌在秽。盍铸长殳,羽林是卫。”
  那么对于解氏兄弟呢?对于这两人,作者是在继承原有描写的基础上,利用了珍宝二字做文章。先来看解珍的,这个双头蛇是个什么情况呢?左齿右噬,其毒可畏,这种人很可怕,毒性很强,但遇到有阴德的人,杖之亦毙。解宝呢?医师用蝎,其体实全,全蝎在中药里面,有很好的祛风湿的作用,所以蝎子能够毒人,当然要是用到合适的地方,也能够救人,雷公并不只管打雷,雷公在中医中药的传统里面,是管制药的神,比如有一本专门讲药物炮制的书,叫做《雷公炮炙论》,所见就很好理解,“反其常性,雷公汝嫌”

  一个是毒性很可怕,但是遇到有阴德的人,可以降服。一个是非常毒,但是如果炮制得好,反而能够救人。那么这种东西是什么呢?
  答案就藏在两人的名字当中,解珍解宝,合起来,便是珍宝。
  珍宝这种东西,如果是有德的人,懂得合理使用的人来收藏,来运用,那当然就是好的。如果是无德的人,滥用的人,那只能是加速自己的衰亡。比如炫富的富二代。
  所以奇珍异宝,是不是好,在于持有的人的德行如何。那么具体到水浒传中是如何表现的呢?
  施耐庵给解珍解宝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出场故事,伤人的老虎,捉住的人有赏,违限的人就要被责罚,解家兄弟将这个虎射中毒箭后,老虎一路逃跑,滚入了山下毛太公家中。解家兄弟的梁山之旅,就是从夺“珍宝”,这头老虎开始的。
  而后兄弟到毛家讨要老虎,奇珍异宝,哪有人不爱的?既然到了自己家中,岂有让它再飞走的道理?
  所以毛太公一方面用言语和吃喝稳住两兄弟,另外一方面将老虎先送去请赏,并举报两兄弟赖自己的老虎,将两兄弟打入大牢。

  对于奇珍异宝,是人人都想争的,所以古语有云,财不可露白。解家兄弟辛辛苦苦捕捉老虎,但是没有将老虎捉住,老虎滚入毛太公家后院。在不管财还是势,毛太公都强过两兄弟的情况下,当然不会错过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其实何止是财,漂亮的老婆何尝又不是同理?多少戴绿帽子的人,发现背后挖墙脚的居然是自己的熟人,那怪得谁来?
  天天带着自己漂亮的老婆,在自己看不清是人是兽的所谓朋友圈中混,绿帽子的种子,其实是自己种下的。
  解家兄弟是个什么性格呢?且看原文“兄弟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第一。那解珍一个绰号唤做两头蛇,这解宝绰号叫做双尾蝎。二人父母俱亡,不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个兄弟解宝,更是利害,也有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有时性起,恨不得腾天倒地,拔树摇山。有一篇《西江月》,单道他弟兄的好处:世本登州猎户,生来骁勇英豪。穿山越岭健如猱,麋鹿见时惊倒。手执莲花铁,腰悬蒲叶尖刀。豹皮裙子虎筋绦,解氏二难年少。”

  根据前文小子分析的种种人物,所以像解家兄弟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有能力握住珍宝?其实两兄弟去毛太公家讨老虎时,先是请两兄弟吃早饭,然后又是喝茶,种种故意拖延而两兄弟不觉察,正是暗喻了我们普通人很多时候将珍宝露白,身处贪婪的目光下而不觉的情况。所以根据水浒一贯的手笔,解家兄弟结局自然也是不好的。
  其实当衣着光鲜,旁伴美人,享受羡慕的目光时,可曾看到羡慕的背后,还有贪婪和嫉妒?
  项羽在还是孩子的时候,看到秦始皇出游时的威风,于是就说,男人就要这样活着,结果正是当年路边这个秦始皇根本不会看到的小孩子,加速了秦朝的灭亡。
  所以,解珍解宝如此重要而不排进天罡星,又有几人够资格?
  总结:物以稀为贵,多少人应了天暴星和天哭星的星名,往往在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飞来横祸,于是只有痛哭。老子《道德经》言: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其由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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