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戍刚出门离去后不久，邻居马大婶手捧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进了屋，看见亦戍在，叫着他的名让他吃，并说哥哥已经吃了，刚才给哥哥了三个馒头，又问哥哥回来没？
　　亦戍点头，拿起馒头就吃，那个香甜啊！
　　全村十三户人家家家给送吃的，也包括临近的外村，认为这哥俩自从来到这里就没见到过父母，十分可怜，村子小，也没什么大事儿，哥俩可怜倒成了村子里的头等大事儿，只是不说，挂在心里，人人得空默默行动，给吃的给穿的，都说吃百家饭的孩子聪明懂事儿，果然这两孩子聪明懂事儿，学习好被老师给传了出来，算是他们给十三户人家最好的汇报，成了有孩子的教育孩子的材料，没孩子的笑容挂在嘴边。

　　亦戍吃着馒头，小眼神滴溜溜转，提醒了马大婶，转身发现外屋锅盖上的一个馒头，笑着问哥哥哪去了？见亦戍的小眼神又转，明白去放羊了，夸哥真懂事，之后就说露了给馒头的事儿，说给了三个……

　　一般像这种馒头事件在生活中一扫而过，起不了什么波澜，大不了挑明批评几句，可是在只有哥俩，而且在哥打工养活弟的情况下，弟不敢也不能挑明，又不会有外人知道这件事儿，那么在弟亦戍的心中起了大的波澜，馒头事件成了激励事件，他一定要在某一方面超越哥，没往大了想，就是有股念头要超越！
　　震耳的雷声在亦戍头顶炸响，原本胆大的他，此刻也害怕起来，他屈卷着身子，尽量往草地上趴，山野的黑是空旷的黑，无边无界，不敢抬眼去看，近处暴雨中的雷没有闪电的预告，像是把容器里的水震碎，倾盆而下，不一会山上的一股大水猛地下来，把他滑溜溜地往坡下涌，一个树墩卡住了他，雨水裹着碎石草茉在他身后分开冲下去，身后又是一声霹雷，雨说停就停了，此刻他顾不上别处，觉得屁股下不对劲儿，欠身，伸手一摸，摸出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是条蛇。

　　哥俩睡在一条炕上，哥嘴里“突突”响，脚把他踹醒，他用被子盖住哥的脚，哥也醒了，知道自己又做了开拖拉机的噩梦，踹到了弟，不好意思地拿起被子躲到躺椅上睡，哥俩没有语言交流，弟揣摩出哥这是在练车技，弟比哥现实，出门就可以牵过一匹马来骑，偷偷的他开始练骑术。
　　杨亦戍抓着一条死蛇，胆子突然又回来了，他知道哥最怕蛇，这是什么意思？一条死蛇让他骑着下滑，还原本是一条活的蛇，被他压死了？是母亲的魂灵在保护他，还是想昭示什么？他不迷信不信邪，这条蛇可能是自然死亡恰巧被他坐到了身下，又赶上暴雨，他检查身上，无伤，确定是一条死蛇，他要把蛇送回到原处，开始往回走，漆黑的夜，本可以有手机的电光，可刚检查身体时，手机不见了，定是被雨水冲走，失去手机，像是魂魄没了，为了安顿蛇，一切要凭感觉回到原处，突然远处天空有亮光，白白的一道光在云层中挤出来，是移去的闪电，这一下亦戍心里痛快了，往山上走，脚下还是滑，他用力把脚掌踩实……

　　山梁村小学两位老师，一个姓石，叫石富宽，一个姓王，叫王铭磊，石富宽五十有八，是这里的老教师，也是校长，到了快退休的年龄，王铭磊是个年轻小伙子，二十有五，师范毕业，听说非要到这里来支教，正好这里缺一个教师的名额，一到来就受到了同学的欢迎，年轻有为讲课活跃，老石满肚子才学，不服，想把年轻人赶走，几次到中心校要求换人，都被顶了回来，这事传到学生耳朵里，最不满的是杨亦戍，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改学骑马为学习，利用空闲时间，偷着跑来和王老师接触，谁不喜欢好学习的学生啊，一来二去两人混熟了，过个礼拜什么的，老师也寂寞，正好约亦戍来作伴，就这样亦戍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提起来，他不敢夸王老师，夸石老师，也不说石老师教的好，就说他们班级学习气氛好，是石老师在给高年级上课的时候，语音灌到他耳朵里，渐渐的他就学会了，就连哥都不知道，这样的夸赞石老师当然高兴，在全班表扬了他，还把他竖为学习典型，全校的学习标兵，可王老师并不生气，照样教亦戍。一天晚上亦戍用被角蒙住头，在想他是不是变坏了，说假话怎么跟哥学了？用起来很得当，可这不是他，他要做回自己，第二天石老师提问的时候，他说出了实话，他的学习成绩不全是听了石老师高年级讲课，私底下他和王老师学习不少，他的话没有引起震惊，和王老师接触的事儿全校都知道，石老师当然知道，只是这层关系没说破，大家还好，都有面子，一旦捅破，原有的和平就不存在了，石老师拿着教鞭指着他，让他滚出这个班级，最严重的是石老师正打算给他跳级，这个歇菜了。

　　老师歇菜不行，杨亦戍不让，不听说这件事也就罢了，听说了跳级这件事，正和心意，脚都迈出教室的门槛了，立马回身，要求老师给他晋级，条件是参加高年级考试，老师尽量出题，考到哪年级的试题过了，就到哪年级，提的要求合理，但老师正在气头上，哪能答应。
　　杨亦戍在门口罚站，杨亦珩不给他求情，反而向着老师，说他胡闹，其实他心里老大的不服气，怎么弟弟这么聪明？一定是要跳级追上他，好在弟是在和老师叫板，瞧好吧。
　　亦戍是谁，是个淘气鬼，罚站就想着主意，等罚站结束，他没进教室去上课，按着想好的主意，到石富宽的自行车旁，前后两条带都给放了气，然后躲起来，等着看老师的热闹。
　　自行车是当时最便利的交通工具，石老师每天都骑着自行车来上班，显得当校长的气派。今天气派不了，当时整个村子也没有做补胎生意的，都得自己补，补一天还好，一连补了三天，石老师受不了了，明知道是亦戍干的，可还不能找他，怕事情闹大他会上房揭瓦，也就同意了亦戍的跳级考试。老石拿出一整夜，是他平生最难的一次出题，结果亦戍得了个三年级满分，应该跳到三年级，亦戍不同意，要跳到五年级，因为哥在五年级，这时候不追上哥，等到初中就不好办了。

　　石老师当真了，再跳级不能只考数学，连语文也加上，把王老师拉进来，出两套卷子，最后抽签，公平合理。老师一认真，亦戍也就成了尖子生人才了。

　　亦戍用手挖出一个小泥坑，小心地将蛇放进去，埋好，让它去给母亲传话，他还会时不时地来这里，这里是他的牵挂，然后他要顺着水流的方向去找手机，知道茫然，知道前方有深沟，等不到天亮了，突然看到眼前的亮光在闪，手机就在草棵里，是小九打来的，还有哥的N多未接电话，不知何时静的音？拿起手机咯咯笑！
　　杨亦戍的笑耽误了一点功夫，不笑也许能和小九讲上一句话，这一句话是救命的话，能让家里人放心，不巧的是笑完才动手指去滑屏，手指按上，突然全屏黑，没电，天上的雷电不可借用，一点法儿没有，抬头看，看到了前方山脊有绿光，闪闪的两道，顿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