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的唇停止了上扬，“杨柳指使人偷了你的卡，于公，这是‘酒坊’的事，于私，我接受了你的感谢，总该帮你解决了这事，我以为你会感谢我。”
　　他顿了下，继续道：“你大概不知道，在抓到那男人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可以放他走，当然，他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所以，你让他去强了杨柳？！”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激动，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在那一晚，方东对他的态度那般的小心恭谨，那时候她就该想到，眼前的男人，还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面孔……
　　“我让他毁了杨柳，”他摇头，眼中一丝不屑，“原来，这就是他要毁了杨柳的方式，也怪不得，狗咬狗罢了，难怪提不起你的兴致。”
　　林糖看着他，有瞬间的恍惚……
　　五年里，她每想起他一次，就像死过一次了一样，再次见面，他对她做了那种事，她以为那就是最难熬的时候，没想到……
　　让她更难熬的，是他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而，最让她难受，是……
　　隔着悠远绵长的时光，至今再多看他一眼，仍是……
　　想要拥有。
　　空气里，看不见的异样在流动……
　　杨柳的怒骂不知何时变成了难耐的吟喃，和着男人的粗喘，晦暗将空气吞噬，林糖被他困在双臂间，在他墨深的眸子里，渐觉窒息。
　　“够了……”
　　半晌，她开口，声音微哑。
　　“梁琛，若你想还我一个真相，我想已经够了。”
　　她话尽此，他该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知为何身子越发俯低，背对着屏幕的他，眼睛里浅浅的流光，除此之外，林糖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给了你一个真相，林糖，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一个真相。”
　　他靠得她近极了，近到，说话间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端，她的呼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心脏停滞一拍……

　　终于还是……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吗……
　　她只觉喉间干涩，不由一个舔唇的动作，眼睛却是盯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还要装傻吗？”他声音低低，“林糖，我已经看腻你这幅虚伪的模样了。”
　　虚伪……
　　比这些更难听的话，他也不是没说过，本以为该学会麻木，却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曾经……
　　曾经的他，是她唯一不会欺骗的人……

　　因为，无论是何种的狼狈，何等的不美好，只要是她，他总是笑着接受……
　　不欺骗，是坦诚的自负，自负于，他对她的感情。
　　回忆仿佛与身体是不同的分属，她越不想提及，它越会冒出来。
　　或许……
　　这便是惩罚吧……
　　惩罚她当初……
　　眼眶微酸，她轻轻闭了下眼睛，缓缓开口：“你是想问我，五年前，为什么选择离开吗？”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的偏执却紧紧锁着她。
　　“很简单，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她回视着他，“你凭什么觉得你妈那么害我之后我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喜欢一个进过监狱的人……”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她耳侧的沙发，嘴角依旧勾着笑，眼底却从未有过的暴虐。
　　他母亲的事，监狱的事……

　　曾经，想一下都需要莫大勇气的事……
　　——糖糖，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耳边，似乎又响起少年的声音……
　　瞬间的恍惚，林糖看着他，眉眼清浅：“梁琛，有时候，最伤人的就是实话，当年的事对我来说，早已经过去，你要是心有不甘报复我，我可以理解，但其他方面，如果你对我念念不忘……”
　　她顿了下，嘴角勾了浅浅的笑，“若你是想让我重新跟你在一起，不如，大把的钱砸晕我，毕竟梁总身价如此不凡，为了钱，兴许我也不会舍得离开……”

　　“很好！”
　　他蓦地起身，双拳攥得发响，背后的屏幕上，画面不堪入目，他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般，周身的暴怒肆虐，居高临下盯着沙发上的林糖，道：“林糖，别想激怒我，你说我不甘？报复？呵，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我只是，单单看不得你过得哪怕丁点的好，你想要钱？想要安稳？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凉城一天，你想都别想！”
　　林糖眼中，淡淡的失望划过，看在他眼中，却让他的暴虐更盛。
　　“看来，只要钱给得足够，你是什么都肯做了，很好，很好……”

　　——柳儿，舒服吗？还舍得让我走吗？
　　杨柳难耐的脸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走也好……嗯……我问你，你觉得……啊你轻点……你觉得那个贱人漂亮吗？”
　　“嘿嘿，我眼里只有你，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你。”男人顿了一下，边动作边道。
　　“滚，少给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那贱人最会勾引男人，你就说，你想不想尝尝她的滋味？”杨柳使劲掐了男人一下，勾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男人脸上欲望更盛，显然杨柳说得又是些龌龊勾当。
　　林糖不由皱了眉，这个杨柳……

　　梁琛看着她的脸色，眼中一抹异样的光，他笑容越发大了起来：“有意思。”
　　林糖抬眼，不知他的意思，心中却下意识划过不安。
　　“若我说，我出钱，只要你配合杨柳的计划，你觉得，如何。”
　　配合……杨柳的计划？
　　余光里，屏幕里交缠着的两人依旧动作着，间或是不堪入耳的话，她当然明白杨柳那所谓的计划是为何……

　　“这个买卖，我不做。”她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我不喜杨柳。”
　　“哦？”他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眼中兴致盎然，“那，杨柳跟我，你更不喜哪一个？”
　　林糖看着他，越发不懂他的意思，却见他蓦地走近，微歪了头，“当年那些事，杨柳只能算个旁观者，你我才是当事人，想来，在你心里，更厌恶我一些……”
　　“林糖，以前，我总想尽办法让你笑，但不知道为何，现在，我更喜欢看你厌恶的表情。所以……”
　　在他的停顿里，林糖瞳孔微缩，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抬手，捏了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估量什么东西的价值一般，缓缓道：“你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不过，仍是些小把戏而已，你不是想离开吗？我猜，你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吧，不过林糖，你该知道的，没有我的准许，你哪里都去不了。”

　　她双手收紧，“所以，你想如何。”
　　“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只要这一个月里，你让我满意了，一个月后，我腻了你，到时，你我便两不相关。”
　　两不……相关……
　　该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啊……
　　时间放慢了百倍一般，脑中的犹豫也放慢了百倍一般，她清晰得听到自己绵长的呼吸还有微哑的嗓音：“好，我答应。”
　　他在她下巴摩挲的手指微顿，“不问我怎样才算是让我满意？”

　　她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淡淡的，只是眼睛里却亮得惊人，“无妨，不管什么，我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