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风云录》
第20节

作者: 王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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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是把废弃的马厩打上隔断,又用铁水重新浇筑了一番。

  现在四个角打下了新的地桩,又往下挖了四层。新的门庭用红米和着朱砂漆的气派讲究,就是看着有点瘆人。
  刘睿影打开了密函。不只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他觉得诏狱的信签纸都有股子血腥气,一个火字的轮廓已经透过纸背映入眼帘。
  诏狱的密函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由查缉司签发的,而是由诏狱自行发布。惯常情况下都是由诏狱狱卒携带,然后奔赴各地作为拿人的凭证使用。只有极为特殊的情况,才会转发给查缉司的特派查缉使由其代劳。
  诏狱共有四层:风,林,火,山。
  每层的划分是根据刑犯的级别和罪名的轻重。
  火。
  已经是第三层。
  “贺友建,丁州府长,与草原王庭左庐将军昂然狼狈为奸,出卖我族利益,罪无可赦。着查缉司特派使持此函速速将其擒拿,交付位于丁州府的查缉司站楼。”
  要在战时擒拿一位统兵十数万的主帅,谈何容易?先不提临阵斩大将这兵家大忌,就说这中军行辕内来来往往都是他贺友建的士卒,更别提他身边还有沈司轩、傅汉阳两位府令了。
  刘睿影自觉想要凭武力来硬手是断无可能的,弄不好自己的一颗大好头颅明天就被悬在了辕门外面,还会被人指着鼻子说:“就是这厮霍乱军心,被斩首示众。”

  想到这里他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拿上密函提着剑就出了自己的营房。
  刚一掀开门帐,就被扑面而来的雪花呛了一大口,顿时咳嗽不止。这下倒好,把刚才的那股子决绝的劲头也咳掉了一半,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雪中,没一会儿脸上就挂了霜。
  刘睿影顶着一头一脸的雪钻进了贺友建的大帐。只见贺友建一身碧盔翠甲,右手扶着腰间剑柄,正立在地图前。
  这运筹帷幄的背影让他多了几分惭愧,但也有命在身也由不得周旋。
  大帐内两侧靠边摆着一顺儿火盆,刘睿影身上的落雪全都化成了水珠子,顺着耳边鬓角的碎发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查缉使请稍待片刻。”
  贺友建左手虚引,让刘睿影先落座等候。
  到了这会儿刘睿影倒也不怯了。管他一会儿是生是死呢!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还故意把密函放在身前的案几上,摆的端端正正。
  要说此刻最难过的,恐怕就是定西王霍望了。
  在奔向丁州的途中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剑光飞向自己的王都,却无计可施。

  比起那些江湖散修霍望自然更加珍视颜面,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脸皮薄,丢不起人。这下倒好,狼骑犯边的事还没有解决,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高手给自己整了个下马威。这一耳光打的真是响亮,偏偏霍望还没法子躲,只能闷声受着。要是再让他知道自己的王府连门庭匾额都被砸烂了一般,饶是他地宗巅峰的心境修为也非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不可。
  算上这,可就是两耳光了。
  既已如此,不如下马徐行。
  说起来霍望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地脚踏实地的走过自己的疆域,每次都是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
  各州的州统毕恭毕敬的陪着笑脸,恭维的马屁恨不得一股脑的全说出来,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张嘴。
  远远地,他看见对面走来一人。
  耷拉着脑袋,步子却快极。
  “这兵荒马乱,天寒地冻的。怕不是从丁州过来的难民吧……”
  霍望心头燃起一丝恻隐。毕竟是他治下的子民,这是一份起码的担当。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轮廓清晰了起来。
  是个拿着扇子的老头,不是张学究还是何人?
  霍望心中疑虑大起。

  这老头虽在疾行,却没有丝毫气喘。
  步子扎实,但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又是极为浅淡。
  离那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也相差无几。
  这得是多深厚的内功?
  霍望觉得即使是自己也最多做到如此,这丁州怎的如此藏龙卧虎?
  “敢问老丈可是从丁州而来?”
  霍望牵马而立,颇为客气的问道。
  他有些年头没如此说过话了。
  张学究越走越近了。
  霍望笔尖微微抽动了几下。
  他问到了一种味道。
  这种味道没有办法描述形容,但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味道。无论是谁,只要做了那件事,都会带有这种味道。
  无法掩盖,无从荫蔽。

  杀人。
  霍望从张学究的身上闻到一股死味。
  虽然不浓,但霍望知道自己绝不会闻错。因为这种味道,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闻过了。
  死味不浓代表杀气不大,杀心不重。
  可杀人一事何尝管过杀气与杀心?这是天下间唯一只看结果不问经过的事。
  “别挡路!”
  张学究走到近前闷闷的说道。

  这声音从嗓子里直接顶出来,嘴唇都没怎么动。
  “你的剑呢?”
  霍望冷不丁问道。
  张学究怔了一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认出了霍望,可即便是定西王于他又能奈何?
  “阁下配剑,莫不是以为这天下人便都要用剑?”

  “以老丈如此人物定当是用剑的。”
  “像你这般年纪时也用,只不过是用来杀鸡屠狗。杀生之刃总觉得晦气,就扔河里了。”
  “杀人都不惧,还怕杀生?”
  “鸡能生蛋让我果腹,狗能护院让我安稳,人能做什么?”
  霍望竟无言以对,不由得侧过了身子。
  张学究扬长而去。

  “是匹好马!”
  集英镇,中军行辕内。
  刘睿影盯盯的看着自己放在案几上的密函出了神,直到一杯清茶放在眼前才让他回转过来。
  还未等贺友建开口,刘睿影就抢过话头把密函中的内容读了一遍。
  “哦,既然说我通敌,不知查缉使大人有何凭据?”

  “查缉司风闻言事,先斩后奏,此为五王特许,何须凭据?”
  “既然如此,在下便和查缉使大人走一遭。相信中都查缉司定会还末将一个清白的。”
  贺友建慷慨起身,卸掉自己的配剑说道。
  “只是正值战时,军中事物繁多,在下需要有所安排。”

  刘睿影点了点头。他无法拒绝这个要求,更难以理解贺友建的痛快。看着贺友建对两位府令安排着事情,他搓了搓手头皮有些发紧。
  丁州府内。
  “呜呜呜,我的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呜……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不是要了我老命吗……”
  朴政宏跪在床旁,邹芸允扶着床沿望着重伤的汤中松痛哭不止。
  “你说,这该怎么办!那个天杀的小贱人是谁?给我去找!我非活剥了她不可!”
  看到独子如此,汤铭心里自然也不好过。其实在邹芸允大吵大闹前,他就已经将经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夫人,稍安勿……”
  “稍哪门子安?勿你他妈的躁!我告诉你汤铭,要是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事到如今,这邹芸允是将火气倾盆泄到汤铭身上了。
  如若不是那日在议事厅驳了儿子的颜面,他能赌气去哪边界之地吗?如果不去又怎会受如此重伤?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不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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