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远方》
第17节

作者: 9号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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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管运来叫农用车司机开到粮管所门口一块空地,把稻谷倒在地上晾晒。直到晚上9点,一车稻谷才验收合格卖掉,换了5600元,管运来一边数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忘记了疲劳,而管凌天,已经半醒半睡地倒在车上。
  天气依然干旱不停,禾苗刚栽下去不久,水田的水就快要干了,管家湾村的两个大水库里的水也差不多放干了。禾苗不能没有水的滋润,正如人要吃饭一样,否则就会枯萎,有些人家想尽一切办法找水,要么拿出老水车到池塘里抽水,要么到水田旁的水沟用水桶舀水,要么用水桶到水井挑水灌溉,但是,作用并不大。
  眼看着禾苗叶子发黄,怎么办?村长和村会计、保管员一商议,决定每家每户派一个劳力到右坊乡最大的水库——贺山水库放水抗旱。贺山水库沿途经过十多个村庄,差不多6公里,管家湾村在下游,放水灌溉是件难事,经常因为放水与邻村械斗,邻村的农民早就习惯了“争山争水争世界”,群死群伤事故频发,乡政府颇感维稳压力大,因此,千方百计协调,要求各村轮流放水灌溉,这样才算平息了一些群体事件。

  这天,正好轮到管家湾村放水,管凌天也随着近百人的队伍分站在6公里的灌溉渠道的各个水口,白天,大家相安无事,因为,各村都遵守规则。但到了晚上,一些邻村的村民看到田里水干了着急,于是就偷偷摸摸想偷水灌溉。
  这不,这天晚上8点多,1000米外,一个农民正提着一盏马灯朝管凌天把守的水口走来。“有情况,肯定是来偷水的,我不能让他得逞。”管凌天心里想。于是,他报告了村长,村长立即要求大家把手电筒关掉,集中到管凌天把守的水口来。马灯发出微弱的光,那是希望之光,寻找水源之光,这个农民哪里会知道,自己就像一个被解放军战士盯紧了的特务,将要陷入到包围圈。
  农民终于走到了水口,今晚好安静啊,没有一点声音,难道管家湾村放水的人都回家了吗?不会吧,还早呢,农民仔细往周围查看了一下,还真没人,又大声咳嗽了几声,依然没人响应,他确定没人,于是,走到水口,拿起锄头准备挖开一个大口子放水。“不准动,不能放水,你这是偷水,罚钱。”一时间,几十号人的洪亮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农民慌忙扔掉锄头,哭叫道:“鬼,鬼,鬼,我碰到鬼了,把我魂也吓掉了。”
  村长说话了:“我们是管家湾村的,你是哪个村的?今天轮到我们放水,你这是偷水,罚你100块。”

  农民哀求道:“哎呀,我真忘记了,你看我家田里都干得成旱地了,不放水灌溉哪行啊,你们就别罚我了。”
  村长说:“不行,一定要罚款,否则你下次还来,这样,看你老实,罚80块吧。”农民一看自己理亏,又势单力薄,只好掏出80元,落荒而逃,管家湾村民一阵哄笑,好似打了一个胜仗一般,管凌天却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后悔刚才不应该向村长报告此事,不就是放一点水灌溉嘛,农民何苦为难农民,罚人家那么多钱。村民们拿走80块钱去小卖部买烟酒和瓜子去了,他们的所谓幸福可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管凌天越想越不是滋味。

  为了凑管凌天的学费和生活费,管运来绞尽脑汁在想办法。对了,今年西瓜大丰收,能有8千斤吧,双抢完,稻谷卖完,没事干,干脆到金水县城卖西瓜去,卖点钱也能减轻以后的经济负担。第二天,管运来用板车拉了一车满满的西瓜,准备去县城卖,管凌天也跟着去,管凌宇因为家里没柴火,一大早就去山里砍木棍柴去了。
  一路上,管运来在前面拉车,管凌天跟在板车后,上坡时用力推,下坡时用力拉。走在右坊乡到金水县的马路上,管凌天想起了6月份去县城参加中考的事情,是啊,中考前一天,他和老师、同学们坐在宽敞的卡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欣赏路两旁的美好风景,多么惬意啊!如今,管凌天无心欣赏路边的风景,炎热的夏天,也没什么好风景,他只想着赶快卖完这一车西瓜回家,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想着想着,突然到了一处下坡路,管凌天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往后拉住板车,可是惯性大,板车还是窜到了路边的水沟,两个西瓜已经掉进沟里,破了一点,露出红红的瓜瓤。
  管凌天看到父亲管运来大汗淋漓,好在没什么事,说道:“爸,都怪我不好,开小差,差点一车西瓜都完蛋了。”

  管运来说:“没事,你不要分神,离县城还远呢,可不要把一车西瓜弄坏了,那样就卖不到好价钱。”看到路边没人,管运来把那两个沟里的西瓜捡起来,把那些沾到泥巴的部分切除掉,再用水洗干净,一人一个破开吃掉,在管运来看来,自己种的西瓜好费劳力,他可舍不得扔掉。
  差不多两个小时候,终于到了县城的西门街道,人山人海,买卖热火。管凌天赶紧戴上草帽,他心里清楚,马上就要读高中了,一定会碰到以后同班同学,他可不愿意开学后被县城同学取笑自己大热天卖西瓜。
  管运来一边拉车一边吆喝着:“西瓜,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好吃便宜,二毛五一斤,快来买啊。”走了一个小时,才卖出20个西瓜,有几个还只卖了两毛一斤,管凌天发现,县城人大热天不太喜欢吃西瓜,而喜欢吃冰棍,因为拿在手上方便,拆开就吃。而西瓜,一个那么大,要几个人才吃得完,况且还要用冷井水浸泡一下,麻烦。
  这时,管运来拉车来到了一个单位小区,他继续吆喝着,一个矮胖模样的妇女走过来问道:“西瓜多少钱一斤?”
  管运来说:“两毛五,很便宜的,要不来一个大的。”
  妇女说:“二毛五还便宜,刚才有人卖一毛五我都嫌他贵呢,一毛一斤怎么样?”
  管运来说:“两毛差不多,一毛我们得亏本呢。”妇女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你这个乡巴佬,还挺会算计的,你看你们两个汗味臭烘烘的,这西瓜还会好到哪里去,一毛一斤我都不想要了。”
  管凌天一听也火了:“你放尊重点,我汗味是臭,那你拉屎不臭吗?你们城里人拉屎还要我们乡下人清理呢,你不买我西瓜,我又不会强求你。”
  妇女感觉自己受一个穷小子数落,也不示弱:“你想干吗?你不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年轻人,你再叫我立刻废了你。”管运来怕儿子吃亏,赶紧过来赔不是,妇女这才罢休,一手握住鼻子,气呼呼地走了。
  一个暑假的苦难经历,管凌天似乎明白了人生的一些道理,他觉得非要好好学习不可。如今,管凌天考上了金水一中,也算是金水县城人了,更加关注起这座千年古邑。据《金水县志》记载:金水建县于宋淳化五年(公元994年),因有溪水色如金,得名金水。春秋战国时,金水始属吴,越灭吴后属越,楚灭越又属楚。元朝以来,金水一直隶属富州。金水县位于江北省中部,富河中游,地理坐标北纬28,东经117,总面积1358平方千米,总人口19.6万人。县境地貌以丘陵山地为主。其中山地占64.88%,耕地占用21.2%,水面占5.2%,属亚热带湿润气候,四季分明,年均气温17.7℃,年降水量1856毫米。金水县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以百世大儒陆夫山为代表,曾经诞生过10多位文化名人、经济学者,科举取士时期,产生了2名状元、3名榜眼、242名进士,远高于全国各县平均数。如今,金水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县,经济并不算发达,但老百姓(以管运来为代表)非常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即使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耕读传家的家训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消失。金水县还是一座“水城”,绝非徒有虚名,县内有6条河流2大水库,水系发达,水量充沛,马届水库与郝坊水库的水更是金水人民的生命之水。水是生命之源,充足的水量,适合种植水稻等多种作物,奠定了金水一直以来都是江北省乃至全国粮食大县的地位。充足的水量也培育了诸如金水蜜梨、金水蜜桔、藕丝糖、金水油面、纯丝绵被等一批享誉四方的农特产。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江南小县城读高中,管凌天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他也希望以后有机会慢慢了解金水县的历史、文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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