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想了想说：“这是你跟管忠之间的事，于我无关，你应该跟他去说。”
　　“别呀，您不管怎么成啊——”
　　肖毅说：“管忠是个很仗义的人，他是我要用一辈子交往的好哥们，但有一点我需要声明，就是他绝不介入到我的工作中，在我这里也没说过你坏话，他总是接不到工程，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你跟每个老板都有话，这一点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早跑到他前头十万八千里了，他还在坐标的另一头负着呢，都那样了，你何苦非要掉头踹他一角？不怕别人笑话你吗？我不太懂你们建筑行业的规矩，但一点适合所有的江湖，就是别把事做绝。”

　　李天田脸一阵红一阵白，连连点头。
　　肖毅又说：“管忠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他很仗义，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给他结清工程款？”
　　李天田点着头尴尬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我就是有钱也不会给他结账的。”

　　“所以说吗，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欠他一个人，他却欠了上百人，老婆把车卖了，房子抵押出去了，给你交了医药费、剩下的工人们分了，如今，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闹着要跟他离婚，他都混成这样了，你如果再跟他较劲，我真说不好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您说的这些情况我一概不知，看来我的确过分了，都是我的不是，我虽然资金紧张，但几百万还是能拿出来的，这样，我马上把剩下的工程款给他结清，我马上给王会计打电话。”
　　李天田说着就给王会计打电话，告诉她将管忠的工程款一次性结清。
　　“肖主任，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您可以告诉管忠，让他随时去结账。”
　　肖毅说：“我说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怎么解决是你们自己的事。”
　　“肖主任，您就别说这些话了，管忠是你兄弟，我也是你兄弟，如果这次我能拿到老旧小区改造项目，我一定会给他一部分工程，你看怎么样？”
　　肖毅笑了，说道：“我看，你也别在这跟我说了，我让管忠一会去公司找你，你们当面谈怎么样？”

　　“那我的事肖主任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
　　肖毅说：“你先赶紧回去解决你们这事，不然你连管忠面都见不着了，他要去省城办事。”
　　“别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中标，我一定会给他工程干的。”
　　“如果你中不了呢？”肖毅追问道。

　　“如果……如果我中不了，我就跟道上的人说，就说我和管忠成为好兄弟了，之前说的话作废！”
　　肖毅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道：“我马上有事要出去，谭副市长找我有事，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去找管忠吧。”
　　“那我的事……”
　　“下来再说，下来再说。”肖毅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道。
　　李天田退着走到门口，他再次说道：“肖主任啊，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不然我让管忠兄弟来找您。”

　　肖毅笑着冲他拱拱手。
　　李天田走后，肖毅插上门，就给管忠打了电话。
　　管忠一听李天田给他结工程款，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别忙着高兴，这戏还没演完呢，你听着，你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依然去他公司大门口找他，记住，他不下来接你，你不要上去……”
　　肖毅又跟管忠交待了一番。
　　老周过来了，告诉他曹小东要第一批起诉名单，问肖毅是否给他看。

　　肖毅说：“给，干嘛不让他看，随便看，咱这也不是偷偷摸摸的事。”
　　老周刚走，康瑞祥来了，他笑呵呵地说道：“肖毅啊，你这里倒是清闲，我的电话可是被打爆了，估计老徐的也是。”
　　肖毅一时没明白过来。
　　“别装了，你这一轮催款下来，我们可是热闹了。”
　　肖毅这才明白过来，他心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总不能登报官宣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他就是要以这种方式向社会宣布如今自己完好无损又回到原来的岗位，有些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这样做，不认识我是谁。
　　没容肖毅答话，传来敲门声，不容肖毅答话，门就被推开了，杜鹃风姿绰约地站在门口：“呦，肖大主任真是架子不小，让大行长来你办公室谈工作。”

　　康瑞祥说：“杜鹃批评得对，现在他的架子越来越大，你们聊，我走。”
　　杜鹃凤眼一挑，说道：“别呀，我来也是跟他谈工作，好像我打扰了你们似的。”
　　杜鹃的语气里对康瑞祥充满了不敬，在提拔她的问题上，康瑞祥是唯一反对的人，所以杜鹃每次见到他都没好脸。
　　康瑞祥当然知道杜鹃对他的敌意，如今这娘们，上有王辉大靠山，下有徐守宁护着，根本不把他这个副行长放在眼里，故意说道：“杜主任，啊，不，是杜行，我提前恭喜你，到时你们两口子要请客。”
　　肖毅满脸木讷：“谁是杜行？”
　　康瑞祥故作惊讶地说道：“你又跟我装，杜行就是杜鹃，马上就要提副行级待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杜鹃冷冷地说道：“他真不知道。”
　　“你们两口子跟我演双簧，你的事他不知道？”康瑞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他相信，但还要装作不相信的样子。
　　肖毅看看杜鹃，又看看康瑞祥，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康瑞祥这才说道：“今天早上接到上级通知，资产管理部正式更名为资产风险运营管理中心，杜鹃也将由杜主任更名为杜经理，副行级待遇，怎么样肖毅，这次你家里家外都有人管了，不过，你们小两口可不能单独庆贺，要公开请客，好，不打扰你们了。”
　　康瑞祥走出后，肖毅问杜鹃：“到底怎么回事？”
　　杜鹃摇晃了一下脑袋，翻着他桌上的那一沓起诉名单，说道：“你不都听见了吗，就这么样呗——”

　　肖毅想起那晚她偷听到的妻子的电话，望着妆容精致的妻子，她依然那么漂亮，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具风韵，虽然漂亮女人多势力和虚荣，但谈恋爱的时候，他还真没发现杜鹃的虚荣心这么强烈，以至于结婚没多久就因为她闺蜜买了一辆汽车而跟他吵了一架，当然，他们不久也就买车了，是分期付款，直到现在有五年时间了，肖毅愣没开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是杜鹃把着。
　　再说业务能力，杜鹃就更没有竞争力了，比她懂业务的人一抓一大把，但她凭什么在他入狱这三年由最初一个临柜人员，升到副主任、主任，副行级经理，乃至将来的副行长？如果没有强大的靠山，她可能还在营业厅临柜呢？
　　他忽然想到那句“丈夫入狱妻子升迁”的话，但他已经不觉得耻辱了，因为在他心里，已经跟她有了相当的距离，离婚是早晚的事，只是不是现在。现在，他脚跟未稳，不是离婚的时候。
　　他什么话也没说，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
　　杜鹃见他一句话不说，还以为是他心里不平衡，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肖毅抬起头，再次看向自己娇媚的妻子：“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