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风云——让我们一起回望这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时代》
第15节

作者: 佟佳明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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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首先李克用是作为客人接受朱全忠的招待,吃人家、喝人家又口出不逊之言,是不合情理的;其次李克用入城之时,带兵不多,从保护自身安全来看,也不会主动与朱全忠冲突;第三,从朱全忠后面的所作所为来看,狡诈欺骗之事不胜枚举。所以推断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朱全忠的预谋,而史书为他进行了掩饰。

  当夜,李克用和几百亲兵都喝得不少,安然进入梦乡。朱全忠命部将杨彦洪在街上设置路障,又横七竖八地停放许多车辆,然后纵兵围攻李克用所居驿馆,喊杀声震天动地。李克用刚才大概喝了不少酒,睡得很沉,外面杀声震天,李克用竟然毫无所闻。李克用手下薛志勤、史敬思等十几名亲兵力战,暂时挡住了汴兵。侍者郭景铢吹灭蜡烛,扶着李克用先躲到床下,再用冷水浇脸,才把李克用唤醒,告诉他正在受到朱全忠的袭击。李克用一惊而醒,拿起弓箭(李克用是神射手)。此时形势万分危急,亲兵薛志勤虽然用弓箭连续射倒几十人,但由于汴兵人数太多,加以放火助攻,室内浓烟滚滚,令人窒息,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抵抗了。

  李克用这边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但是李克用命不该绝,老天爷在此时帮了他一把。
  此时正值夏夜,风雷突变,雷雨大作。大雨不仅压制了火势,而且雨水遇火后,蒸发出大量水汽。夜幕、水汽、浓烟形成了天然绝佳的突围良机。亲兵薛志勤扶着李克用越墙而出,靠闪电照明,辨认道路。汴州州桥是必经之路,有重兵把守。李克用等人拼死力战,杀开一条血路。亲兵史敬思拼死断后,阻滞追兵,为李克用争取时间,最后力战而亡。当李克用登上尉氏门(汴城北门)时,身边只剩几人。他们用绳索缒城而出,天明之时才回到营地。此战李克用的监军陈敬思等三百多人死在城中,他们都是李克用的心腹亲信之人。

  可笑的是那个率领汴兵围攻李克用的杨彦洪,他见李克用突出重围,飞马去追。不料朱全忠赶来,据说是把他误看成李克用,一箭射死(实则是杀人灭口)。

  李克用回到营中后,立刻就要兴兵复仇。李克用的夫人刘氏很有见识,她说:“汴人无道,自当向朝廷申述。如果擅自举兵进攻,天下人就无法分辨是非曲直了。”李克用听了她的话,引兵而去,只留下一封信质问朱全忠。朱全忠装傻答道:“前夜之变,我一无所知,是朝廷使者和杨彦洪搞的阴谋。杨彦洪今已自取灭亡,望公鉴察。”朱全忠把责任推到杨彦洪这个死人身上,当真是死无对证,看来,当初射杨彦洪也未必是认错了人。

  这件案子,朝廷无从下手,最终不了了之。但是从此之后,朱全忠与李克用势同水火,结成死仇。
  7、消灭秦宗权
  中和四年(884年)六月,陈州为了感谢朱全忠的救命之恩,在陈州为朱全忠造生祠。
  此时朱全忠的事业有点儿基础了,然而未来的发展仍困难重重。朱全忠的汴州宣武镇,地处河南的平原地区,从战略地位上看,是所谓的四战之地。那时候,北方的旧藩镇有卢龙(以幽州为中心)、镇定(以镇州为中心)、魏博(以魏州为中心),即所谓的河朔三镇,以及以青州为中心的平卢。他们都没有受到农民起义的打击,军事、经济实力都很强。兖州、郓州一带的朱氏兄弟,他们都是勇将,而且和农民军打过硬仗,是所谓的百战之兵,趁乱割据,很有战斗力。河东(今山西)的李克用是朱全忠的死仇(原因前面已经讲过),他的沙陀骑兵是当时最强大的骑兵军团。河南则是原蔡州节度使秦宗权,此人本是许州的一员牙将,本军出兵时发生兵变,他趁乱占据蔡州,上司无力惩治,无奈只得任命他为刺史。因与黄巢作战,升为节度使。后来黄巢逃离长安,进攻蔡州,秦宗权又投降黄巢,一起去攻打陈州(秦宗权蔡州集团的将领王审知兄弟、马殷、王建后来发展出来十国中的闽国、马楚、前蜀三个政权,此是后话)。

  黄巢败亡后,这个大魔头秦宗权到处肆虐,“攻陷邻郡,杀掠吏民,屠害之酷,更甚巢贼。”
  完全失去控制的秦宗权,野心极度膨胀。光启元年(885年)二月,秦宗权在蔡州称帝,国号大齐(以黄巢继承者自居),并分兵攻陷陕、洛、怀、孟、唐、许、汝、郑等州。在秦宗权气焰最盛的时候,朱全忠的汴州和赵犨的陈州几乎是中原大地上唯一没有被秦宗权占领的两个点。因此,此后朱全忠与赵犨的真心合作也就不难理解了。前文提到,此后赵犨一心依附朱全忠,结为儿女亲家,并以部署自居。除了赵犨之外,朱全忠还有个帮手,那就是兖州和郓州的朱氏(朱瑄、朱瑾)兄弟,他们一起成为对抗秦宗权的主力军。不过朱氏兄弟与赵犨不同,朱全忠对他们只是暂时利用,这一点后面还会提到。

  朱全忠与秦宗权相争,秦宗权的实力远胜朱全忠。但是秦宗权用兵没有章法,兵力分散。而且派出去的将领只要掳掠有得,便自顾自地行动,不听主将号令。这是秦宗权的致命弱点,也是所有流寇的致命弱点。
  秦宗权最终败亡的另一个根本性原因,是因为他的反人类暴行。秦宗权的军队四处掳掠,甚至用盐腌了死人当干粮,害民如此之烈,如果能够胜利那才真是没有天理了。
  决定性的战斗发生在光启三年(887年),地点是汴州北郊的边孝村。此前秦宗权曾经多次派部将进攻汴州,却屡战屡败,深以为耻。于是,在光启三年正月,秦宗权集中全部兵力进攻汴州。秦宗权遣其将秦贤、卢瑭、张晊进攻汴州。秦贤的军队驻扎板桥,张晊的军队驻扎北郊,卢瑭的军队驻扎万胜,绕汴州建立三十六栅,连延二十余里。此时,秦宗权的总兵力约为十五万,想要一举消灭朱全忠。

  朱全忠担心兵少,委任朱珍为淄州刺史,命他招募军队,并要其于初夏赶回汴州。朱珍到淄州(治淄川,今山东淄博淄川),只用10天时间便招募万余人,又率众袭击青州,获得马1000匹,于四月初八返回汴州。朱全忠大喜过望,说道:“吾事济矣!”
  这时,秦宗权部将正在四处袭扰掳掠,准备围攻汴州。他们不知城中的兵力已得到加强,因此放松了戒备。朱全忠对诸将说:“彼蓄锐休兵,方来击我,未知朱珍之至,谓吾兵少,畏怯自守而已;宜出其不意,先击之。”
  于是朱全忠抢先突然出击,先攻打秦贤在板桥的4个营寨,士卒踊跃争先,秦贤丝毫没有防备,朱全忠连拔四寨,斩首万余。又在万胜击败了卢瑭,卢瑭战败投水而死。朱全忠又派牙将郭言募兵于河阳、陕州、虢州,得万余人而还。
  秦宗权听闻秦贤、卢瑭战败,亲率精兵驻扎在汴州北郊。

  朱全忠派人向兖、郓(治今山东兖州、东平)二州求援。五月,二州节度使朱瑄、朱瑾兄弟领兵抵汴,朱全忠在军中置酒欢迎。正当欢迎酒会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候,朱全忠假装如厕,却悄悄地带领轻兵出北门袭击张晊,而在此过程中乐舞之声始终不绝于耳。张晊哪里想得到朱全忠会在宴会中间偷袭,兖州、郓州兵又一起发动攻击,张晊大败。朱全忠以四州兵攻秦宗权于边孝村,大破之,斩首贼军两万余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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