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的，寇天明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师兄计划好了的，就算是车祸，也是他“剧本”里的一环。
　　“先拿去用，用之前检验一下，看看药盒里是不是你们要的药。”寇天明还特意叮嘱了一下，让医生检验一下药丸。事到如今，寇天明不得不处处小心。
　　而且，他发现了欧阳冷银的一大作案特点，就是喜欢利用人们的思维盲点。其中他特别喜欢利用的就是人的经验理论、也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

　　他试着用师兄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他本能地觉得，这仅剩的药丸可能有问题。如果用惯性思维来考虑，这个药丸一直是老爷子使用的，就会本能地、或者说习惯性地去忽略检查的步骤。但是，师兄连老爷子家的房门都撬开来了，都把药品放到保险箱里了，那经过他手的东西实际上已经不可信了。
　　虽然张老爷子的病情已经非常危急了，但是寇天明仍然要求对药品进行化验之后再使用。
　　果然，当医生拿到化验报告的后，疑惑地问寇天明：“你们有没有对药品进行过二次加工？”
　　“怎么说？”寇天明意识到，医生这么说，说明这药丸确实有问题。

　　“这个药品的有效成分都ok，但是药品的外侧包了一层含有镇静剂的糖衣。”
　　“对人有害吗？”寇天明紧张地问道。
　　“不不不，恰恰相反。这个药品会对病人的身体产生一定的刺激。再加上病人的年纪偏大，可能会长期影响病人的睡眠质量。加入这种镇静剂后，在服用药物的同时，也会让病人陷入到一种安稳的睡眠状态，可以帮助病人恢复。本来，就算药物上没有这种镇静剂，我们在给病人输液的同时，也会稍稍加入些许此类镇静剂，以平稳病人的情绪和病况。”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添加剂其实是在帮助治疗病人？”

　　“是的。但是我们查过，这类药物在出场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糖衣。”
　　“那这种药物会影响病人的正常生活吗？”
　　“略微会有些影响吧。”医生说道，“因为是镇静剂类的药物，所以多多少少是会影响到病人的生活的。主要表现在降压降噪，稳定情绪，增加和延长睡眠时间等等。”
　　寇天明有些疑惑：“听你这么说，似乎这不算是副作用吧？”
　　“副作用不是一概而论的。长期服用这种药物，对于一个青年人来说，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降低他的生活热度和活力。但是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却是能起到养生的效果。特别是像您这位病人，又有学校的教学任务，平时也会继续研究工作上和专业上的知识。精神压力和对身体的负担是很大的。针对药丸上的剂量，以及现在病人发病前的生活状态，我们推测，病人能如此正常地生活，病情能够如此稳定，也要多亏这些镇静剂的存在。”

　　寇天明有了惊了。他知道老爷子有定期服用药物的习惯，但是他也知道，老爷子不会擅自给药物添加些什么额外的“糖衣”，同时他也不具备给这些药物添加镇静剂的设备和条件。那么这些所谓的“糖衣”，八成不是老爷子自己添加的，而是另外有人。而这个人，寇天明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选……
　　用了药，老爷子的病情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很奇怪，老爷子的病情一稳定，那些原先找不到的备用药都找到了，紧急调拨药品的救护车也到了，似乎在寇天明打开保险箱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了。
　　“时间点掐得这么准的吗？”寇天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从自己接到消息到赶到医院，寇天明只用了10+分钟。从得知现状到决定去老爷子家里取药，寇天明做出决定的时间连10分钟都没用。骑车到老爷子家，撬锁开门打开保险箱，再返回医院，整个过程也不过40分钟。前后加起来，整个过程也不过一个小时。
　　欧阳冷银的这个剧本，要精细到何种程度，又要做多少前期的准备，才能排除众多不确定因素，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掐得死死的？
　　秦璐坐到寇天明的身边，此时她已经放下心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冰山女王的扑克脸上少有地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秦璐感谢寇天明。秦璐是孤儿，张老爷子对她来说，有着如同慈父一般的情感。再加上两人的年岁差距，老爷子很多时候把她当做孙女一样宠着。虽然秦璐不表露出来，但是她的内心还是很依赖这个老爷爷的。
　　自从自己毕业工作后，秦璐就很少与张老爷子接触了。一来刑警队的工作也多，二来老爷子自己手底下也有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要带。再加上他为了解开欧阳冷银这个心结，一直追寻着奇案怪案，也不停地研究“演凶术”，故而两人的接触少之又少。
　　这次老爷子遇到危险，秦璐只能看着，却一点都帮不上忙，她的内心很是内疚。而同时寇天明为了救老爷子，四处奔波。这让她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充满了感激。就好像对他好、感激他，就如同自己一起帮助了老爷子一般。内疚的心也稍稍能有些平复。
　　她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却没想到寇天明把双手伸了出来。寇天明伸出双手的姿势，是掌心朝内、双手手腕靠拢，也就是罪犯自首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
　　“逮捕我。”
　　“逮捕你？”

　　“对，为了救老爷子，我撬开了老爷子家的门，也撬开了老爷子家的保险箱。这种行为属于入室盗窃。所偷窃的药品价值没有超过2000元，所以不用判刑，但是至少需要拘留一天。”
　　“这种事就不必了吧？你也是为了救老爷子才盗窃的，这一点我们都理解……”
　　“不！”没想到寇天明却突然正色起来，神情相当严肃，“我进行盗窃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昏迷。我没有经过屋主的同意，以不正当的手段进入到屋中。不管事后有什么解释，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就是定义为入室盗窃。”
　　“可是……”

　　“我说了！逮捕我！”寇天明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秦璐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这种样子，就好像汇集了疲惫、纠结、矛盾、懊悔等多种感情在里面。
　　在寇天明的瞪视下，秦璐用医用扎带代替手铐，将寇天明的手绑了起来。
　　回到警局，寇天明竟然主动要求做笔录，并且还是从自首报案流程开始，一步步审讯，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老王也是无奈：“小寇，你别钻牛角尖了，这里没人会怪你的。就连张老师都不会怪你的。”
　　虽然众多警员都这么劝，但是寇天明还是一意孤行，要求走完全套程序并且将自己拘留一天。他甚至还自己主动钻进了拘留室。
　　看到寇天明如此死脑筋，众警员也是无奈。大家该下班的下班，该交接的交接，一个个都回家了。
　　因为寇天明是警局内部的人，为了他的安全，他并没有和其罪犯关在一起，而是单独给了他一间。
　　寇天明躺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虽然身处拘留室，但是寇天明笑了，笑得很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