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4-24　21:10:09

　　（六）
　　21
　　今年的这个冬天特别地冷，前天下的雪还在路的两边冻着，雪的表层沾染上了黄土地上的浮尘，脏兮兮地黑暗着，整个城市散发着陈旧年老的气息。因为地上积雪的外壳已经冻住了，人踩踏在上面就发出“扑咕扑咕”的声音。
　　看着这一块块的白雪,黑乎乎地肮脏，大志莫名地生出来一股酸涩的亲切。在银湾呆得久了，几乎就要忘记了这黄土地上的这雪。虽然这城市的雪已经被现代工业给污染了，却毕竟，是在故土上踩踏。大志就又踩踏了两下，那思绪，就乎悠悠地走了，远远地看见自己在牛家村的地上行走。
　　回来了，故乡！回来了，牛家村！往前走着，大志竟然萌生了跑回家地冲动，似乎自己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竟然有了急于见到父亲母亲的冲动。
　　走了几步，大志就感到鼻子有些发痒。大志知道，这是家乡的气息在欢迎远方归来的游子呐，紧接着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出了大厅，大志就用普通话向问讯处的女服务员打听行李什么时候能够卸下来，说我的行李可是随车发的。
　　“你是从哪里来的？”服务员头也不抬用一口浓浓的本地话就让大志感到心里面有股暖流在淌着。

　　“银湾。”大志也不由地用久违了的家乡话回答。
　　“银湾我去过的，好城市，比斜阳好多了！我以前跟车的时候常去。”服务员抬起头看了一下大志说。
　　“斜阳也不错，古都嘛。”大志笑了说道。
　　“切！什么古都不古都，现在人都喜欢银湾那样的现代城市。古都有什么好？兵马俑里能k歌还是乾陵能吃海鲜？”服务员翻了一下白眼。大志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个服务员的跟前，就像自己在总队一样地虚弱。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奶奶的，看来，我真的是落伍了！”大志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车站上秦始皇的雕塑。
　　服务员又用本地话问大志，行李多不多，要不要帮助叫车。大志就随口用了当地话说了句，谢谢，不要了，我自己租车。

　　离开服务台，大志这时就忽然缓过神来了——哦，到现在还没有给弟弟打个电话。唉，这一路脑子里被不愉快的事情塞得满满的，都忙了给在斜阳的弟弟打电话让他来接了。心里明明想过这事的，怎么就忘了？大志就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哎呀是哥啊，你好！”弟弟有志声音很阳光地在电话里传递过来问候大志。
　　虽然确定转业前哥俩还通过电话，但大志此时就感到弟弟简短的问候让他心里面是那么的惭愧，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似地，就鼻子一酸问道：“有志，你现在在哪儿？”
　　大志此时感受最为深刻的就是知道了什么叫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此时弟弟就是离自己最近的亲人，他的心里就非常地难过。
　　“哥，我在斜阳呢。哥，今天不忙啦，有时候打电话啦。我总觉得你好像比国家主席还忙。”弟弟在开玩笑。
　　“有志啊，我在斜阳火车站呢，你帮哥叫个车过来。小货车。”大志说。
　　“什么？哥，你回来啦，不要骗我啊！拉什么军事装备呢，还要小货车？好的，你等着，我这就来。”有志很是高兴地说。
　　“我怎么能骗你，我在火车站的秦始皇雕像旁边不远的地方。”大志郁郁地说。
日期：2010-04-25　08:05:56

　　22
　　“只要十分钟我准到。你找个商店，先坐里边歇歇。”有志很快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大志本来是要说自己已经转业的事的，但就是少了点说的底气，就觉得还是等见面了再说比较好。大志没有到商店里面坐，而是找到广场旁边的一个石墩子上坐着抽烟。广场上进进出出火车站的人很多。进去的大多低着个头、提着或拉着个行李车、没有什么话语的行色匆匆赶火车的人；出来的都是接站和出站的，都抬着个头爽朗地在说说笑笑。唉，人生就如赶火车！进去的都充满期待，憋着一股劲，快步向前；出来的都是品尝成功的收获的。和那些出站的人相比，我牛大志就是个失魂落魄之人啊！俗话说，人到码头车到站！讲的是人生一个过程下来，有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可是，我牛大志还没有到站呢，就被列车长无情地在半途赶下车了。有什么值得喜悦的呢？此时的大志忽然就觉得自己非常可怜，就狠狠地抽着烟，拿自己的喉咙出气。

　　十分钟后，有志电话就来了，说已经到了雕塑下边。大志接着电话后就往雕塑跟前走。虽然马上就见到好几年都没有见到的弟弟了，自己的步子很快，却感到两脚像有块铅吊着，坠坠地不舒服。远远地看到，雕塑下站着穿了黑色皮衣的人，再仔细看，不错，正是弟弟有志。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应该是弟弟的女朋友了。弟弟也在四周急切地张望。弟兄俩都看到了对方，就一起跑动着喊叫着拥抱到了一起。

　　“哥，你多少年都没有回家了，你刚才过来时，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你！”有志抱着哥哥半天不松手。大志忽然就有了想哭的感觉，就使劲地把弟弟抱了好一会儿，直到眼泪最终没有流出来。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
　　兄弟俩松开后，弟弟就对身边穿着羽绒服一直在笑的灿烂的女孩说：“这就是咱哥，特警队长。啊，可不是黑猫警长啊。哈哈。”
　　女孩就很是大方地把手伸过来和大志握了一下，很是亲热地叫了一声大志哥。
　　看着弟弟有了心上人，大志由衷地高兴。他看到女孩是那样的亲切，像一家人一样，他就很开心地叫了声妹子好。
　　有志的女朋友还没有过门，大志这么一叫，就让这准媳妇脸红了一下。
　　看到弟弟这么有出息，这几天来，大志总算是开心了一回。
　　“哥，还是那年你们学校放寒假你回来过，这一晃就是五年啊，你现在脸比过去黑，比过去老了些了。”在取行李的路上，有志说。

　　大志就嘿嘿地笑了说：“海岛上太阳太大，紫外线强。人就显得苍老了。”
　　“有志，你真是不会说话，哥才多大，怎么就是苍老呢？是成熟！”准弟媳在旁边插话说。大志和有志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志笑完心里就有些隐隐地难受，唉，讲这个还有什么用，大太阳、紫外线与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开小客货车的司机把车停到了取行李的窗口后，大志就把行李单交给了车站工作人员，很快行李工就把几个纸箱子搬了出来放在了小客货车上。有志看了这几个箱子就有些不解地问：“哥，探个亲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吗？多难拿啊！你也太老土了吧，现在啥东西买不到啊。就是咱们斜阳的酒店照样可以吃到你们那儿的海鲜，而且还是鲜活生猛的。”
　　“我转业了！”大志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把憋在肚子里面的，觉得十分丢人、难以启齿的话和自己的第一个亲人说了出来。
　　“什么？你转业啦！”有志就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你不是说不愿意转业么？”
　　“一言难尽！”大志低下头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说：“回去再说吧。”
　　有志就有些疑惑，看着大志发了一会愣。有志的女朋友则没有表情地拿出车钥匙就到马路边把车门打开，坐进驾驶室把车打着，把车子开到弟兄俩跟前。显然，她对有志的哥哥有些失望。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大志，但大志的光辉形象早已在她的心里顶天立地了。在认识有志之前，她甚至曾疯狂地暗恋着他，还给大志的部队寄过信。现在，就连她周围的朋友都知道，她男朋友的哥哥是位非常了不起的特警队长，曾经警卫过很多国外元首和中国领导人，曾经出生入死抓过好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曾经几次用他手中的狙击步枪，一枪毙敌，解救人质。是特等功臣。她是知道的，像这样的英雄，怎么会转业呢？况且，有志也说过的，哥哥有着远大的志向，想在部队干到底的。难道犯了什么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