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请别对准我的乳房----杀手纪事》
第2节

作者: 唐伯虎瞎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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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缺少路灯的一间等待被拆迁,即将让风雨摧毁的棚屋门口,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猥琐男人,一手拄着拐,是位残疾人,岁月过早的将他摧残得有些苍老。他等了很久,身上湿掉一半。为了不惹人注意,屋里一直没有开灯。我从雨衣下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他。信封有些份量,是尾期款。他慌乱接住,表情打满问号,最后涩涩的不熟练的用挤出的声音问,真的可以?他声音很轻,一个字一个字念,打颤,几乎被雨声完全湮灭。隔在对面,不用心就听不清。

  我说记住,忘记,忘记所有,不会有事。他于是得到某种肯定,捏住信封的手加大了力度。
  上火车之前,我摘掉假发,抛进猛涨的内河。洪水会冲得它不知所终。小心撕掉粘在眉毛上的假眉,一只手在下巴揉搓几下,多出一层假胶,下巴顿时没有了双层臃肿。最后把耳垂下醒目的黑痔一拉就掉。再戴上平镜的镜框,雨衣反穿,没有人还认得现在这个清秀略带书生气的年轻人,就是刚才从巷子走出来那个肥胖阴郁的中年人。
  午夜的火车既空且慢,一节车厢里见不到十个人。这也不是旅游出行的旺季。我一度恋上如此缓慢的行进方式,列车会把你明天带到另一个目的地,另一个世界。你只需要等待。这种等待是我唯一喜欢的一种。从行李寄存处取来的包里,翻出本《数据结构》,借着车厢里在风扇旋转时微闪的灯光下一页一页翻开。掏笔的时候,摸到了那个小黑盒,一个可遥控用于控制红绿灯信号的微型干扰器。向上拉动车窗,扔向漆黑的车外。一个小时前的我已经不存在,他的世界被完全甩在车后的站台,属于结束的过去。现在和过去,这里和刚才,对我来说,已是两个剧场,没有必要还留存上个剧场的道具。车外已无雨,车轨干燥找不到一滴雨水,雨只在刚才那座城市下过。那个城市,那里的世界被完全隔绝了。

  回到禅城,列车晚点一小时。正好早上八点,可以赶去上班。中午的时候,我打的来到一家健身馆,它藏在几个大型居民小区里,按会员制招待。我是这里的金牌会员,金牌会员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三年以上的会员,会在三楼有单独的专属健身区和储物柜。现在据说预缴足够的会费,新人第一天入会也可以拿一张。金钱越来越成为衡量标准的时下,一切都在贬值。

  刷卡进门,跟前台小姑娘打个照面,直接进入储物房。3074,靠角落的一间属于我。储物间有九排,只在正中留有几盏顶灯,即使是白天,也显得光线昏暗。
  空无一人。这个时间不是锻炼的时机。开锁的声音在房间里被空洞放大,传得极远。打开储物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鼻腔立即又闻到窒息的味道。储物柜是空的!它不该是空的。后背神经一阵强烈的跳动,我下意识猛然回头,一只手迅速伸进裤兜。里面有把小弹簧匕首,轻轻一按,细微的咔嚓一声,利刃出鞘。
  身后多出一人,站在灯光的阴影处,矮矮胖胖,面目模糊。他是个可怕的意外出现,站在那里就有股叫人窒息的逼迫,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他身上凝固。何时他站在了我身后都不知,也许他早躲在那,如果想下手,恐怕我已倒在地上。手心不由自主渗出了冷汗。
  直到他套着砖头一样宽鞋子的脚步逼近,我才放松警惕。我也正想问他,为什么柜子是空的。
  杨骏,你杀错了人!来人的声音比冰块还冷。

  他就是老阎。
  (待续......)
  日期:2012-05-03 00:25:10
  【2、怀孕前女友】
  我差点再次错手杀了玻璃花。就在一秒钟之前。

  有人说杀手的最高使命是杀死目标,完成任务。杀死目标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使用一把手枪。如果可能,更好是一支狙击枪,加装消音器。枪会以最快的轻松扣动板机的方式夺走性命。我认可结局却不赞同方式。实际上杀手是个见不得光的职业,一个只靠拿支枪到处完成任务的杀手,像抱着定时丨炸丨弹的怪物,职业生涯不会超过两年。枪支病态严控的社会,擅用枪支,无疑行走于剃刀边缘。每一颗贸然射出的子丨弹丨,都可能为组织和客户带去不可意料的灾难。杀手不仅仅为了杀死目标,更需要保证一个人或一个组织对另一个人的终极审判。我把它称为私人审判。当公权失去公信之后,私人审判也是某些人的正义。杀手不过是执行者,缩短目标人物死亡到来的时间,我们是每个人心底里自我认同的审判者角色下衍生物与肯定者,一个本身并不寄托邪恶与正义的工具。谁都不觉得自己该被审判。开始我还会在意这审判的正义性,后来发现,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被他人终极审判的理由,于是觉得正义两字真是可笑。正义真正的代价最后在我看来,不过一叠高低不一的现钞。我们这行的规矩之一,只收现钞。

  一个顶级杀手,会让目标悄无声息的,合理的死于一场意外,自己则像空气一直存在且无形,才能保证活得更久。所以六年里,共二十七次执行任务,除两次特殊情况,我随身携带最致命的武器,唯有一把弹簧匕首。刀身碳钢,作过磷化处理,普通但锋利。我觉得我不该被叫杀手,因为我只制造合理的意外,我几乎不对我的目标直接动手,常常扮演的,是死亡现场一个合理的旁观路人甲,冷漠如你和他眼神里陌生的路人甲。而像我一样,更会制造群体合理意外的人,那些路人乙们,往往被尊称为导师与偶像。操蛋的世界,本来没有公平而言。

  匕首虽小,它是真正致命的武器,只要你学会剜向或刺向正确的位置。生命原本脆弱如草芥。人身上至少有十三处它一击就致命的部位,每个部位需要的力度,我都熟练掌握,这是一个我这样杀手的必修课。因为我是空气。被称为空气的杀手,组织里,只有我一个。当然,也是老阎说的。老阎嘴里的组织有多大,总部在哪,有多少和我一样的人存在,存在哪,我一无所知。这也是另一条杀手准则,想要活得长久,就要知道越少。对我来说,老阎就是我的组织。正常人没有谁想快点死去,而最害怕死亡的人,其实是杀手自己。因此我一向非常小心,我的性命是留下慢慢用来老死掉的。

  玻璃花差一点就丧生在我的匕首之下。不出手则已,出手绝不会犹豫,出手就要致人性命。杀手不允许犯错,留给对手还击的机会就是最大的犯错,出手必须尽全力。犯错的代价是赔上自己的性命。性命每人只有一条,很公平,他拿走我的,或我拿走他的。
  到家就发现意外,明明反锁的房门一捅就开。我抓住推开的门框,轻轻加大空间,确保不弄出一点声响。背包放在门口,人闪身进屋,猫般敏捷。直觉告诉我里面有人。他早布好了陷阱,或者才刚开始,未必来得及。最安全的方式是转身下楼,马上离开。即使不甘心想了解房间里进了哪里的敌人,也只能另选时间悄然观察再出手。可这间房子里藏有我的秘密,我需要马上清楚秘密还是不是秘密。一个没有了秘密的人,哪怕是杀手,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存在。我冒险跨进门。人都会为了自己认为的秘密时常犯傻,杀手也不例外。

  匕首弹开,泛着青幽冷光。贴墙向前,我像只黑猫。客厅没有开灯,黑暗中见到一片凌乱,沙发茶几散落杂物,已遭人翻查过。到底是谁要来搜查我的房间?小偷?不可能。我安装的锁一般小偷不可能没有一点破坏就打开。不是小偷更危险。我马上想到可能的人。既然我可以执行对别人的审判,自然也可能成为被别人审判的猎物。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真是太过冒失,脊梁骨一阵发凉。

  主卧房门虚掩,透出灯光。门脚光影晃动。里面有人。
  摒住呼吸,前胸与后背缩成一张纸,连呼吸的声音都停掉。左右脚互相踩住脚跟,静静脱去皮鞋,悄无声息的踏上木地板,朝亮光的房间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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