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的那段日子——一个女军官的回忆录》
第15节

作者: 青花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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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1 13:45:00
  菁菁现在在街道办工作,负责接待个“外宾”什么的。因为是战时的缘故,薪资福利都是半月发放,所以今天就到了领东西的时间。
  街道办张主任的儿子在武装部工作,负责军需被服。难民潮涌来之后,他也同时负责难民的被服发放。因为是走的财政拨款的路线,所以回扣吃了不少,发了一笔大财。据说在这个吃块糖都艰难的时代,他老婆还每周都用牛奶 洗澡---简直是太万恶了!……我也好想用牛奶洗澡阿!
  当然以上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街道办的大部分福利都是军区代发---因为街道难民营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预备役的民兵和从退下来的现役军人在维持秩序,因此张主任的儿子张德清就包下了采买福利的活儿。
  然后……买了一堆快要发霉的区粮库里的旧粮。
  本来这些旧粮,发给难民们吃倒是不会出什么事儿---很多人在逃难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只要是能吃,吃不坏肚子,旧粮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他偏偏就把这些旧粮充作了街道办临时招来的那些人配额,在编人员领的还是今年的新粮。
  菁菁是什么人啊----四岁就没了爹妈,一个人活蹦乱跳地长到二十四岁,又千里走单骑从马来西亚一溜儿奔来中国----她哪咽得下这口气,当时就把粮袋子给踹翻了。

  菁菁踹了不要紧,王子现在特听菁菁的话,帮着把另一个也踹翻了。
  当时张德清就想了---俩外国人,千里迢迢跑来中国踹粮袋子,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还了得?然后就把王子给打了,顺带让菁菁走人。
  菁菁平时对她接待的那些难民挺好,张德清以次充好又是出了名的,顿时周围的人都怒了,眼见着一大群人就吵了起来,于是就把菁菁和王子扣了下来。
  菁菁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和王子被锁在街道充作粮库的那个大车库里呢!

  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我们赶到的时候,街道办那个卷帘门口堆了一群人。张德清站在两个丨警丨察身后正对着一群人大声说着什么。
  菁菁接待的大多是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台湾人。这些人和国内的许多百姓不一样,他们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制度里生活惯了,相比很多“顺民”,骨子里更有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又因为这些昔日衣食无忧的人如今落得凄惨,早有不满,是以一下子就沸腾了。
  那两个丨警丨察肯定怕这事儿在他们手里变成群体性事件,都很克制地按着腰里的枪没有取出来,对着对讲机说个没完,像是在叫增援。
  这些事情我都没心思管,我只想知道菁菁和王子现在怎么样了。
  车一停,我拉开车门就蹿了出去。临走的时候忘记了后边还有人,狠狠地一摔车门,就听见后面的姜圣“哎哟”一声----又被我摔回去了。
  我在一群因为没条件经常洗澡而满身汗味儿的人中间挤来挤去,终于挤到张德清身边---他正站在三袋子大米上,说:“……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是国家政策,你们这样胡来,有了什么后果你们是要自己承担的!……”
  我一听,顿时觉得挺无语。这才代理救济粮几天呀?就学了满口的领导腔。
  我赶紧在人堆里探出手仰起脸扯扯他的裤脚:“哎,张德清!你把菁菁关哪去了?”我是从那两个丨警丨察之间探过手去的,他俩想把我挡回去,可是一看到我的肩章,又把手缩回去了。
  可是我被丨警丨察挡着,张德清看不着。这不要脸的竟然拿脚踢我的手,说:“你干什么你?你要人身攻击吗?你要闹事吗?你想清楚后果!”
  我估计他是被这大太阳给晒疯了,竟然敢踢我!虽然没踢着,可是我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啊!我就又隔着那俩丨警丨察在他腿上使劲儿一掐:“你讲理不讲理啊?你有什么权力关人啊?还踢我---你俩不管啊?”
  后面这话我是对着那俩丨警丨察说的。可是那俩人为难地看看我,在一片嘈杂声里对我说:“怎么管啊?现在就我们俩,我们一走,这群人还不把粮库搬空了!我们叫支援呢!”
  张德清现在肯定也被这些人气疯了,跳脚道:“讲什么理?我就是不讲理了!在这儿我就是理!”
  我就又去看那俩丨警丨察---他俩都不好意思看我了……
  后来我再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自己那时真是好傻好天真---竟然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军官的觉悟。人家警查都不敢拦你了,你还在那里跟那种人讲理。
  张德清第二次踹我的时候,刚把那句“在这儿我就是理”说完,姜圣和那文就拨拉开人群赶到了。然后那姜圣从我身后一个垫脚,就从那俩丨警丨察的肩头跨上了米袋子。我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张德清就被按倒在上面了。
  那文那时候则是护在我面前,按着两个丨警丨察的肩膀,说:“这事儿我们首长来处理。”
  啧啧,“这事儿我们首长来处理”!听听这话!我简直爱死他俩了。
  然后那俩丨警丨察看我的眼神儿都呆了,一群原本叫嚷着的人也都一下子愣住了。

  本来嘛,你说你不讲理,你就是理……
  可是在这种战争时代,谁最不讲理啊?军队呀!
2011-7-21 13:49:00
  然后我戳戳那文的腰,低声问:“那个……那我怎么处理啊?”这一瞬间我从那两个丨警丨察和那文的眼中同时看到了崩溃的眼神。

  可是这事儿不怪我---我原来就是一个搞文学的……最大的权力还是高中的时候当过学习委员。我哪知道怎么不让这上百号人再叫嚷起来啊。
  那边张德清的嘴被按在装大米的麻袋上,乌拉乌拉地说着什么。就听见姜圣再一用力,他那只被抓着的胳膊就嘎嘣嘣一阵响,然后姜圣很有气派地说:“胆子不小啊你,连我们首长都敢踢!这要是在云南前线我一枪毙了你!”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事情他还真干过。那时候他还是个中尉副连长,手下有一个兵,是云南某个副厅的儿子,正八经儿的官二代。可是那孩子不喜欢欺实马也不喜欢李刚,倒是和家里大闹一场去参军。
  这么一说,这孩子其实还挺不错的。可是坏就坏在他有热血和勇气,可是不勇敢。第一次上前线伏击盟军一个小分队的时候,没忍住害怕,自己开溜了。结果在林子里踩上一条蛇,吓得大叫了起来。
  三十四个人埋伏盟军十二个不怕死不怕疼的敢死战士,一场战斗下来死掉了十六个,包括他们连长。盟军死掉了八个,然后跑掉了。
  姜圣那时候气得要发疯,据说一枪就把那个副厅的儿子给毙了……
  当然这事儿到现在还是“据说”,不然姜圣也不能像现在这么安稳。因为剩下来的老兵都说战斗结束的时候他们忙着打扫战场,谁也没注意。

  我估计这时候他反应那么激烈,八成是想起他们连长来了,也不全是因为我。
  那两个丨警丨察叫的支援赶到的时候,张德清正双手抱头蹲在墙角,我在给菁菁和王子解绳子。虽然我的肩膀上也扛着章,可我对警查的级别分类还真是不清楚。
  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下了车,一看见张德清抱头蹲着,就急吼吼地走过来,大声说:“你们在做什么?把人放开!”又看到我在给菁菁解绳子,赶紧又向我这边挥挥手,对他身后的四个人说:“去把人控制住!”
  说实话,鸢尾花部队的作战服穿着挺舒服,样子挺美观,可就是不像军服。要不是肩膀和胸口有肩章和资历章,别人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军装。
  据说这是去年全军换装的时候才捣鼓出来的新东西,还有作战靴作战背包头盔什么的,说是和世界接轨---果然刚接了轨,就和世界接火了。

  那四个丨警丨察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其实这是我的个人感觉,要是现在被救的是我我肯定觉得他们正义凛然),然后看清楚了我们的肩章,就愣了一下。
  那个便服的男人也大步走过来,然后看了看我,收敛了声音说:“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姜圣又轻轻踹了一脚蠢蠢欲动的张德清,扬起下巴,对这个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张德清的姐夫的男人说:“你没资格知道。”
  我想但凡能做官的人都不是蠢人。因此那个男人一看到姜圣的神情和语气就很明智地没有让那几个警查碰我们。
  这年头军方各种稀奇古怪的部门比比皆是,我就知道在西安还有一个叫做“超限战研究中心”的机构,那里就是专门研究超自然能力的地方。不过杜若双说起他们来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屑,因为他从不相信那东西。
  可是……既然盟军的士兵都能在半个脑袋被炸飞的情况下开火,我们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这样类型的部门一般都不在常规编制之内,人员虽然少,级别和权限却往往高得惊人。所以他放弃了让姜圣把张德清好言好语地扶起来再陪个笑脸的企图,在被姜圣噎了一下子之后脸色僵了僵,然后转过头来问我:“那么您说怎么办?”
  其实我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办。菁菁和王子被关起来,倒是没被打,只不过一口恶气憋在心里不痛快罢了。现在看见张德清被姜圣按在地上,一不老实就补上一脚,那口气已然消散了许多。

  至于“非法拘禁”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实在不能追究那么多了。这个城市里每天那么多的杀人、**、抢劫的案子,大概也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警力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于是那文给我递了个眼神---他还在担心我得理不饶人,搞出些什么来。
  我就只好看了看菁菁,说:“那我们要新米。”
  ……好像那文和姜圣又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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