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流年——70后的血色江湖》
第47节

作者: 羊杂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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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阴霾的天空。我晃晃脑袋,脸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落。我哭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想起了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我想了三子,还有土匪;我想起了我的副队长,还有队长指导员。我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想起了老板娘……
日期:2011-05-08 14:55:56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在天亮前回到了工厂。我病了,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发高烧。我在浑浑噩噩中,大声地叫着三子的名字。

  我没有跟三子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件事一直埋在我的心底,我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却又常常会想起。它就像一个噩梦,就像我背上的伤痛,注定要困扰我一辈子。
  很多天后,老板娘再次来工厂,我对她说:我要去车间,或者,让我去跑销售吧?
  告诉我理由。老板娘的声音很冷很冷,这反而让我很释然。
  我说:我不想一辈子当保安。

  她脸上毫无表情,像似点了头。我还想说点什么,她掏出LV包里的手机,捂在耳朵上,神情凝重地转身就走。
  老板死了,这个消息瞬间点爆了整座工厂。车间里的机器全部停了下来,有工人憋不住,从车间里往外跑。整个工厂的角角落落都扎满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员工。行政部经理红着眼睛,召集所有干部开会。我站在人头攒动的会议室门口,听到了经理点名。我成了治丧委员会的成员。
  我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我能去香港。两天后,加急签证办了下来。我和另外五位大陆干部换上了工厂通一采购的黑色西装,坐上了驶往香港的巴士。
  比起香港的繁荣与奢华,深圳关外最多只能算是个人满为患的的乡镇。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那时的心情,我只记得我下了巴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和我同行的另外几个人,比我也好不了哪里去。看着 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和摩肩接踵、行色匆匆的人群,我们都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开车来接我们的是老板的朋友,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他昂着头,举手投足透着一种优越感。我们礼节性地冲着他微笑点头,但他熟视无睹,轻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决定克制自己,不再东张西望,也不再流露出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惊艳与好奇。
  秃顶男人一路上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行政经理紧张地交流着,我听不懂广东话,但我发现另外几位同行俱都面色凝重。我以为他们是在为老板默哀,说实话,我是一点也悲伤不起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新员工,没见过老板,也就谈不上有任何感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奔驰商务车拐上了一条蜿蜒的水泥小道。那是一条上山的路,我想起了在香港警匪片中看到的山顶豪宅。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地,我抬头看去,那是一座巨大的教堂。我还看见了两个在教堂门口游荡的,传说中的香港丨警丨察。

  我们晕乎乎地下了车,行政部经理叫我们待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然后他又跟着秃顶男人走向了教堂。我问站在我身边的生产部副经理,我们到这里来到底能帮什么忙。这个问题我一路上想了很久。
  他苦笑着摇摇头:没听到老板的那个朋友说吗?我们是来护场子的!
  我大吃一惊:开什么玩笑?
  副经理面露不悦:谁跟你开玩笑了?原来的副总要闹事,这两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有这种事?香港不是法制社会吗?那些丨警丨察呢?他们不是纳税人养着吗?
  另外一个同行忍俊不禁:你小子是香港录像看多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
  那位提醒道:兄弟,千万别乱笑,也别乱说话。刚才那个开车的,专门交待了这事,这样会对人家不尊重的。
  我很不甘心地点点头。那几位估计见着我年轻,都不再理我,只顾着几个人讲话了。我听到其中一位说: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老板娘那么有钱,既然对方要撕破脸,直接报案不就行了吗?
  生产副经理说:你傻啊?这事能报警吗?关系到脸面的问题,老板娘还要在香港混。再说了,丨警丨察不也来了吗?

  取笑我的那位说:香港黑社会那么多,花点钱请过来嘛。让我们哥几个来这里管屌用啊?
  另一位说:你们都没长脑子!香港这黑社会能随便惹吗?都带着家伙,打死人怎么办?
  我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哥几个说得都挺在理。转念一想,其实都跟我差不多,说的那些全是在录像上看来的。
  他们还在说着话,我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我看见一袭黑纱的老板娘和行政部经理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老板娘憔悴了很多,面色苍白,一头长发挽在脑后,比十天前看到她时,苍老了至少五岁。她挨个轻轻握住我们的手,其他人都在小声安慰着她。她走到我面前时,我看着她微微肿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我说:总经理,您节哀。
  她吸吸鼻子,声音嘶哑而又凄惋: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我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悲伤起来。老板娘没再说话,冲我们点点头,匆匆地转身而去。

  行政经理留了下来,他跟我们说:你们是总经理钦点过来的。董事长在香港已经没有其他家人了,你们是他最优秀的员工,这次来就是代表着董事长的家人。
  我们都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行政经理说:总经理刚才交待我,董事长前妻的弟弟可能还会来这里搅局。她叫各位沉住气,即便受了什么污辱也不要计较。当然,香港是法制社会,各位的人身安全一定会有保障。
  我的心一沉,拿眼去看那几位,他们都紧张得面面相窥。
  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叫追悼会,或者叫追思会?下午两点整,教堂里哀乐声起。我们大陆来的六位员工,除了行政部经理外,和三个陌生人被安排在了教堂外面。来吊唁的人稀稀落落,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豪车云集、豪客临门。
  我背对着教堂,站得威风凛凛,一直盯着那两个从上午就在这里游荡的丨警丨察。每一辆车过来,我都紧张而兴奋地等待着。我在想像着,有一辆车急速而至,车未停稳,从里面冲出几个手持AK47的黑衣壮汉。我等了很久,等到失望了,终于看到了一个醉酗酗的男人。
  他没有驾车,也没有带随从,他甚至还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他踉跄着,努力地想让自己走得沉稳。我盯着他,凭直觉,他就是那个小舅子。那两个丨警丨察,也紧张地尾随而来。站在我不远处的一个陌生人,显得很紧张,掉头便走进了教堂。
  那个人走近教堂,旁若无人地就要往里闯。我看了一眼另外两个站在外面的陌生人,他们一脸紧张,不知如何是好。我觉得,是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我伸手拦住他,不卑不亢地说:先生,请留步。

  那人晃晃悠悠站直了身子,扭头盯着我,嘴里咕噜了一句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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