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我所在的下流办公室》
第30节

作者: snailqu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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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9-11 21:36:37
  五爷清了清嗓子,开腔了。五爷说,一晃我在AB都呆了11年了,11年来,我不容易,AB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上个班其实真不容易。
  底下人频频点头,我寻思着,五爷说的是大实话,守着一份自己厌烦透顶却又无计可施的工作,每天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杀时间熬日子,能容易就奇怪了?
  五爷说,在我心里,AB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就像树底下的花花草草,依附着AB。不过,说实在的,我其实也挺想做一课树,不必高大不必茂盛,一棵秋天的树就行,就挨在AB旁边儿吧!
  我听着五爷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就伤感起来。的确,AB就是一棵大树,我们依附于他,我们指望着他,可是对于AB来说,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不过是不起眼的小花小草,生命力旺盛的话,我们可以一直在他身边活下去;生命力弱的,也不过是随风而去,没人会在意你的存在和消失,因为新的小花小草随时长出来。当然也有强壮的种子渐渐成长起来,长成小树、大树,即使不能超过AB这棵大树,也足够让底下的小花小草仰望着,可是强壮的种子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默默无闻淹没在泥土里的小花小草。下流办的人,也许只不过是生命力旺盛的小花小草吧!可是五爷说,我也想做一棵树,哪怕是秋天的树,枯瘦的枝干无人停驻,但是也能仰望天空等待春风拂过!可是,谁又能知道下流办的春风到底何时才能拂过呢?

  台下一片静默,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甚至忽略了长长的前奏,直到五爷的歌声响起。
  五爷的声音听起来很忧伤,五爷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五爷的一只手伸向远方,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声音传递到更远的地方,此时的五爷,虽然不是一棵树,但他的身体,站得笔直,胜似一棵树。
  五爷唱完之后,台下又是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大家纷纷说五爷和张三高的歌声不分伯仲,恐怕到时候投票选名字还真不好定夺。
  先是神仙姐姐的飘摇把众人给摇得七零八落,又是五爷秋天的树让众人提前感受到了一股秋天的凉意,气氛不知不觉地伤感了起来,我心想,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万一等会儿老几位们一个个触动心弦伤了心,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我看了看节目单,心里一喜,救场的来了,崔主任的《国际歌》来的太是时候了!
  报完崔主任的歌名后,八姐跟赵小姐窃窃私语。
  “主任没喝高吧!”赵小姐问。
  “没高,小A给每个人就点了一瓶,想多喝也没有。”八姐说。
  “得亏了一人一瓶,主任一喝高就出事儿。”赵小姐说。
  全下流办的人都知道,崔主任爱喝酒,但一喝高就出事儿。总体表现如下,逮谁拉着谁的手给人家看手相,不管人爱不爱听,就开始叨叨命运、天机;或者是摁着个人就开始给人讲自己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中年的心路故事;再或者是跟人倾吐自己悲惨的家庭生活,什么老婆不讲理爱吵架、什么闺女的班主任索要超市购物卡、什么物业收多了停车费之类的;也有替我们出头的时候,某一次老鲍勃来视察,崔主任喝高之后握着老鲍勃的手不放,前一句话是“老板,我是真心热爱AB!我生是AB的人,死是AB的死人”,后一句话是“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涨点儿工资啊?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吓得李公公一把把他给拽到离老鲍勃二里地之外去了。总之,崔主任喝高之后很快乐,崔主任快乐了,我们也跟着快乐。不过,今天不是快乐的好日子,所以我严格控制了酒的数量,就是怕崔主任出状况。至少截至目前,崔主任看着还挺正常,再说了,一小瓶啤酒,说他真高了谁信呀?

  日期:2013-09-11 21:38:08
  崔主任咕咚咕咚灌完了手里的一小瓶啤酒,嘴里嘟囔着“就不能多来点儿啤酒吗?”,边说边一路小跑着台。
  “兄弟姐妹们,晚上………………呃,好!”崔主任打了个饱嗝儿,台下一片哄笑声。
  崔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两位都唱得太好了,可是也太伤感了,老实说,我听着都想哭!所以,我给大家唱一首振奋人心的、扬眉吐气的——国际歌!在座的都听过吧!”
  “好!”
  “没听过!就等你唱呢!”
  崔主任一上台,气氛立马活跃起来,台下人也跟着起哄了。
  崔主任说,今年是我在AB的第11年,AB是一个国际大公司,AB把世界上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兄弟姐妹们都团结到了一起,在AB,我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国际文化,身在AB,我总是热血沸腾,AB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啊,兄弟姐妹们!AB为我们创造了幸福的生活啊,兄弟姐妹们!没什么可说的,我决定了,为AB奋斗一生!”
  崔主任就跟奥巴马附身似的,直接把AB换成“美利坚合众国”就能去当总统就职演说了。崔主任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就差没喊“AB万岁了!”台下人只当是崔主任喝了小酒之后的抓马,个个皆是笑而不语。李公公脸上挂不住了,悄悄挪到我身边,压着嗓子说:“小A,到时候把弗兰克的发言给剪了,只保留唱歌就行!噢,不,最好唱歌也给剪了!”
  “您放心吧,李总,比赛后的所有音像资料都先拿给J姐过目,J姐自有安排。”我说着,偷偷瞄了一眼J姐,J姐嘴角挂着笑意望着台上的崔主任,好像并不在意。
  崔主任说完了,开唱了。我非常确定崔主任没喝高,不过此时的崔主任已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完全进了嗨歌状态,让我想起南方公园里的一句台词“get high”,崔主任绝对是“get high”了。

  崔主任双手握着话筒,和着激昂的音乐,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没错,你没听错,是嚎叫!伴奏乐声音大,崔主任的声音更大,简直快穿透房顶了!崔主任边嚎边来回蹦跶,就跟明星现场演唱会似的,时不时还把话筒伸到我们面前,让我们跟着唱。你还真别说,崔主任年近不惑的体力,竟然能蹦跶这么久,还真是把我给惊着了。
  崔主任唱到“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的时候,“啪”地一声,单膝跪地上,摆了一个展翅欲飞的造型,把大家伙儿给吓了一跳。八姐吓得嘴里的瓜子皮都忘了吐,赵小姐惊得一口橙汁喷了出来,J姐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日期:2013-09-11 21:39:28
  “您看崔主任这是………………”张三高冲身边的五爷嘀咕了一句。
  “我看他是要疯!”五爷说。

  “得亏了是没喝高,要真喝高了,还不得拆房?”八姐说。
  “我瞅着主任平时挺正常挺传统的啊,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平时压抑的太厉害了,可赶上一回发泄的机会了呗!”
  “以后你们可都把主任给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喝高!”
  “主任其实是个老实人,估计是被老婆给欺负的太厉害了!”
  “主任不是精通算命吗?怎么不给自己算一卦,算个姻缘、事业什么的?”
  “听说生活压力大,老婆不上班,孩子又上学,AB每个月开那点儿工资,哪儿够用呀?”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议论着,越说越热乎,在八姐的带领下,完全进入了“关于崔主任的一切”的八卦大世界,全然不在乎台上唱得肝肠寸断、活蹦乱跳的崔主任。
  斑斓的灯光下,崔主任就像一个孤独的歌者,唱着无人无津的歌谣,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面对着众人的嘲笑和不解,自顾自地表演着。无所谓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别人听不听,崔主任只唱自己想唱的,当他唱到“团结起来到明天”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也许,有明天,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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