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木兰安静下来，罗敏儿慢条斯理地说：“木兰，到胡法官家去做保姆，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你可要想清楚。好事是，你也超二十岁的人，要是在汉城老家，这个年纪都结婚了，要开始想一个女人的出路了，总不能做一辈子‘小姐’。现在，到一个有身份的人家里去，是个好机会。敏儿姐是无论如何不会拦你的。不好的是，做‘小姐’是睡一觉收钱走人，谁也不欠谁，可现在的身份是做保姆，背地里做男人的情夫，要处处提防他老婆啊。你年纪小，不清楚女人到了中年最敏感，尤其是他老婆半瘫，疑心会比正常人重。你千万千万要小心谨慎，处处多个心眼。你人老实，我就担心你这一点哪。他老婆一旦发现，吃亏的是你，不会是他老公的。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出问题时，虽然恨自己的男人，但往往更恨抢她老公的女人，恨不得煮熟了吃了，恨得咬牙切齿。你晓得我讲的意思吧？你千万不要对男人有幻想，当他爱你爱你哄你哄你，恨不得喝你一口尿的时候，你要清醒，那是假的！那样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不是跟人家去谈恋爱，是做地下情人，提供服务，因此，你自己要理智，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一个乡下女子，没有文化、没有地位、也没有他们所追求的气质，虽然有青春，有相貌，有城里女孩子可能没有的清纯和纯朴，但是，那个男人是不会娶你的。既然晓得他不会娶你，从到他家里的第一天起，就不要有这方面的幻想。记得吗？我们从农村来，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本本分分的，不损人，不害人，不瞎琢磨人，不算计人，我们做好我们的分内事，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绝不奢望有意外之财。黄琪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刚才胡姐也告诉你啦，这次去给胡法官家做保姆，就是为了救黄琪，黄琪救是救不了的，但是通过胡法官，想少判几年。你看，胡姐用心良苦吧？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管黄琪的，拿其他人来说，或许要求法官多判她几年。想想啊，外甥女盗抢姨妈的钱财，沙发、桌凳都不放过，成什么世道啦？这个人还有人性吗？但是，你看胡姐，拼掉老底——用自己防老的钱去救她。我也喜欢帮助人，轮到我，我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胡姐那样哦。”

　　罗敏儿一口气说了很多，木兰听得出，都是掏心窝的话。木兰感激地起身给罗敏儿倒了杯水，罗敏儿连喝了几口。
　　木兰明白社会复杂，处处都是陷阱，她没有经验和阅历。现在，难得敏儿姐这么苦口婆心跟她讲，她自然认真地听着。
　　“胡姐对你一向也很好，这个你都晓得。对啦，胡姐让我告诉你，她每个月再给你一千块。至于胡法官给你三千还是二千，你莫找他讨。给你三千，你接着，给你二千，你也接着，就是给你一千，你也莫要有怨言。与胡法官搞好关系，服侍好，不奢求大富大贵，但可以利用机会看看书、学习学习，到时离开了胡法官家，你也可以去做其它的事，不会再做，也不应该再做这个让人瞧不起、一辈子直不起腰的行当。”罗敏儿说着，眼眶有点发红，也许，她想起了自己的辛酸，也许，想到的是木兰的苦楚。

　　罗敏儿的手机响了，是胡小妹打来的。胡小妹在电话中说，她刚才给胡法官打电话了。胡法官听了她的介绍后，很满意，让她这两天带姑娘去看。问木兰什么时候能去。
　　罗敏儿看着木兰，把手机从耳朵上移下来，压着声音对木兰说：“胡姐讲你呢。”又继续跟胡小妹通话：“我看，你要告诉人家胡法官，就讲这个姑娘还在汉城，要过两天坐火车到深圳。到时啊，你跑到深圳火车站，找那些从汉城来的人手里要一张硬座票，木兰第一次去时把票带上，让他相信木兰是刚从汉城来深圳的。也要告诉胡法官，木兰在城市里打过工，就讲在武汉打过啰，免得人家法官说这个姑娘没见过世面，什么事都不懂。明白吗？还有，明天星期六，后天礼拜天，我走不开，我忙死啦，我让明明带木兰到深圳的华强北、天王大厦、千象城、市民中心、世界之窗，都去看看，到时法官家里要木兰出门买个什么东西，免得她东南西北都搞不清。反正，我这个明崽呀，深圳大街小巷都比我熟悉。你看，我这主意不错吧？”

　　木兰能清晰地听到，胡小妹在电话里使劲夸罗敏儿：“要得，要得！老妹，你想得周到、细致，你真是个做大事的女子，足浴城让你搞一定能赚钱，能成功。”
　　木兰在旁边心说，两个人关系这么好，还这样互相拍马屁，也不怕肉麻死。
　　罗敏儿呵呵笑着，关了手机，回头对木兰说：“你都听到啦？明天、后天让明明带你到深圳热闹的地方去看看，买件好一点，又素雅点的衣服。素雅，你晓得吗？你琢磨着去理解，反正就是不能老土。如果老土，不能给法官好印象；如果华丽，法官又不相信你是刚从乡下来的。到时，你就讲你高中毕业，在武汉打了两年工，是小酒店、小餐馆的收银员。唉，我足浴城开张原本要你收银，做一回真正的收银员的，现在，没有机会啦，就再当一回假冒的啰。反正，收钱最简单，露不出马脚。这样子的话，法官既喜欢你有乡下女孩的清纯，又喜欢你在城里见过世面，不是土不啦矶、土得直掉渣的。那张汉城到深圳的火车票，我看，你自己去找人要，问好人家是几点上的车，你也好回答法官。唉，你看我忘记啦，我们都坐过汉城到深圳的火车，你前不久还刚从家里来。唉唉，我这记性。”

　　罗敏儿咯咯笑着敲打自己的脑壳，让脑壳发出清脆的声音。木兰也笑了。
　　木兰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那般崇敬和虔诚。罗敏儿见此，噗哧笑了，说了句“傻妹子”，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师傅领进门，成材靠个人。我告诉你这些，你自己琢磨啊。有什么事，随时向师傅请教。”
　　木兰嗯嗯应允，一直点头，站起来，发自内心地对罗敏儿说：“敏儿姐，我真想抱抱你，你就像我大姐，不，就像我妈妈！”
　　木兰抱着罗敏儿，原本一脸的笑，但刚说到“妈妈”两个字时，眼泪就唰地冲了出来，像专门在门口等着的小狗。
　　日期：2009-08-07　13:28:34

　　48 光棍节那天
　　深圳的天是晴朗的，为给木兰送行，也为了庆祝这一天的光棍节，晚上众姐妹一起吃了饭。吃饭后，又决定去快乐健康会所K歌。快乐健康会所是魏中挺朋友的领地，胡小妹经常去，也几乎成了胡小妹的领地。因此，大家尽情地玩乐，更不用操心谁买单。
　　胡小妹要了一个大包厢。大家刚坐好，小辣椒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小辣椒穿着一条包屁股的红色短裙，包着屁股处的黑色小短裤清晰可见，像麦当娜那般火辣。其虽然个子不高，说不上亭亭玉立，但称得上婀娜多姿，尤其是那像做过手术的胸，鼓鼓隆隆的，似随时要跳出来，别说男人看得心动，就是女人瞥见也要多瞄几眼。
　　小辣椒早就离开罗敏儿，成了星星娱乐城的当家花旦，但彼此还经常有一些照应。此时小辣椒来，定是接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来的。因为快乐健康会所一直坚守正统经营，一个带腥服务的节目都没有，但当碰上有需要的客人时，这边快乐会所就打电话让小辣椒接人，平时也经常让罗敏儿接人。
　　大家叫小辣椒坐，木兰也第一次主动跟小辣椒打招呼。小辣椒高声说：“不坐不坐，没办法，你们快乐会所正统，我们星星娱乐城腥臭，只好到这里来接食了。不能打扰你们玩耍，外面三个客人正等着我呢。”

　　木兰朝外看，没有关死的房门外站着三个男人，正伸着头像探子似的朝她们这里窥探。
　　木兰躲避着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这恰好被小辣椒发现了。小辣椒像故意跟木兰过不去似的，朝往里瞄的男人喊道：“进来呀。”
　　三个男人巴不得小辣椒叫，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入了门。两个年龄大的，或许有三十多岁，手里都夹着烟，样子并不凶悍，像是知识分子，但进门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兰、苹果、美枝几个看；一个年龄小，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戴着眼镜，瘦精精的，看到眼前这好几个眩目的女孩，目光漂移着，脸色有点羞红。三个男人的肤色都比较白，一个个西装革履，典型的内地人出差时的穿衣风格。

　　小辣椒见男人的目光没有清闲，揶揄道：“怎么样？深圳美女多吧？”说着，使个眼色，出了门。
　　年纪大的两个溜溜着跟了出去，但那小的不但没有出门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木兰身边，脸上的羞红没有了，居然大咧咧地朝出门的两个喊：“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
　　小伙子是有意坐木兰身边的。坐下来后，其西服的衣摆几乎揩着木兰的裙边了。但他装着没有发现，还胆大得直接对木兰说：“你很清朗，一看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又厚着脸皮说：“能陪我聊聊天吗？到深圳想多认识几个朋友，尤其是素雅的女孩。”
　　木兰没有作声，她感觉到这个男子要不特别大胆，要不就是有病。而不管是哪一种状况，她都是不应该理睬的。做“小姐”时都要防备着，何况现在。
　　男子继续说：“你能答应我，到楼上的包厢去聊聊天吗？”又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