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一夜烟花残——浅谈南明诸小朝廷的兴亡》
第28节

作者: 菊水入道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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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0-28 20:34:35
  永历二年(1648年),鲁王政权也遭遇了一件大事。此时鲁王为了巩固陆上势力,驻跸闽安镇。一起跟着流亡的诸臣都想办法搞点像样的金银珠宝去装点屋舍。熊汝霖从鲁王行宫回来,就带了些首饰珠宝之类的去郑遵谦家。熊汝霖和郑遵谦本来二人关系不错,因为都是在浙江拥戴鲁王监国的老臣,而且都是书生气比较重的人,所以比较投契。熊郑两家之间平常也有些礼物往来,这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此时郑彩有个裨将叫李茂,正好这几天和熊汝霖家佣人的儿子吵架,正盘算着挟私报复熊汝霖家。就把熊汝霖从鲁王行宫出来,还带着珠宝去了郑遵谦家聊天的事告诉了郑彩。并添油加醋的说成熊汝霖、郑遵谦二人合谋密约,将对郑彩不利。

  郑彩此时因为自己有迎扈之功,颇不把其余众臣放在眼里。由于郑彩对手握重兵的刘中藻都只是不屑一顾。两人的矛盾也慢慢越积越深。鲁王曾派沈宸荃去劝解,可是郑彩却明确表示不同意和解。而性格耿直、忠勇过人的熊汝霖在此时掌管诏书和公文起草及收发工作。因为看不惯郑彩恃功而骄,因此狂妄,所以熊汝霖每次发出的诏书和公文都把郑彩一党之外的诸将故意拔高,而故意打压贬低郑彩一党。郑彩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反倒打算与熊汝霖这样文武双全的干才结为儿女亲家,让熊汝霖年方六岁的儿子做自己的女婿。毕竟主管诏书和公文起草及收发的职能也颇为重要,郑彩并没有因为熊汝霖的所作所为而面露不快,反而想借机把熊汝霖拉拢到自己一边。可是,就在两家结成了儿女亲家之后,熊汝霖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在诏书和公文的遣词造句上打压贬低郑彩一党。时间一长,郑彩发现熊汝霖根本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甚至认为熊汝霖是站在刘中藻一边的,开始越来越痛恨熊汝霖。但是郑彩城府很深,依然没有怒形于色。其实熊汝霖性格耿直,在战场上都亲冒矢石指挥部下战斗,此时手头无兵,只有通过笔杆子来表现自己的忠直。熊汝霖此人一贯如此率性而为,倒并不一定是站在刘中藻一边来故意挤兑郑彩一党。但是郑彩积恨已深,基本上认定熊汝霖不管是跟谁一路,反正是不会站到他郑彩那边去的。郑彩见除了刘中藻之外居然还有熊汝霖敢跳出来跟他公开作对,怒向胆边生,正待找个理由料理熊汝霖,只是熊汝霖一直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而已。

  本来这时鲁王朱以海驻跸闽安镇就让郑彩颇为不快。郑彩只擅长于海战,而陆战目前鲁王都是交给刘中藻等闽地旧臣所负责。此时刘中藻等人在福建已经收复了不少土地,而郑彩虽手握重兵却大部分为水师,自长垣起航攻略福建一来郑彩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鲁王驻跸闽安镇明显是要巩固刚收复的陆上领地。郑彩为鲁王此举甚为不满,但是又改变不了鲁王和众臣的决议。想拿和自己素来有隙的刘中藻出气,可是本来双方势力旗鼓相当,谁也对付不了谁。而且此时又是在陆上,有做海盗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既然对付不了刘中藻,郑彩打算另外找个人出气。正在盘算找谁的时候,李茂跑来说熊汝霖、郑遵谦合谋密谈,将对自己不利。郑彩就下定决心干掉手无兵马却掌握票拟大权,还不是抬举,老是和自己对着干的熊汝霖,于是派了手下百来口人,趁着夜色到熊汝霖家破门而入,将熊汝霖和他六岁的儿子捆缚起来,扔入了汪洋大海之中。可怜熊汝霖忠勇过人,文事也极为了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惨遭横祸。

  熊汝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和他关系甚好的郑遵谦甚为哀痛,打算为熊汝霖打抱不平。然而朝中诸臣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儿女亲家和未来女婿都被郑彩给杀了?就算是有些大臣知道其中曲折的,也因为忌惮郑彩的势力而装聋作哑,怕随便说出来反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大部分大臣此时都持观望态度,即使是刘中藻等人也未有任何举动,怕因为熊汝霖这件事将矛盾激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郑彩此时既然杀了熊汝霖,看看鲁王和众臣都没什么反应。只有郑遵谦在那甚是悲伤,替熊汝霖抱不平。于是,郑彩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郑遵谦也干掉算了。郑遵谦也知道自己和熊汝霖是至交,郑彩迟早也要把自己干掉灭口,顺便以此吓唬众臣,就对郑彩一党严加防备。

  郑彩见郑遵谦严加防备,若是再派人破门而入,只怕会闹到鲁王那里去,事情就摆到台面上来了。就想了个注意,叫手下部将吴辉前来,将吴辉痛殴一顿,打发吴辉去找郑遵谦。郑遵谦见吴辉带伤前来,不以为诈,就写了封书信让吴辉去投靠郑鸿逵。吴辉拿了书信就要告辞,郑遵谦去送吴辉上船。结果郑遵谦刚到吴辉船边,就被船里埋伏的郑彩手下给擒住。吴辉用苦肉计捉得郑遵谦,面子上觉得挂不住,躲在舱底不肯出来。郑遵谦大声叫吴辉出来:“你是郑彩所厮养的手下,哪是出于你的意思,躲起来干嘛?”吴辉这才从船舱出来。郑遵谦自度必死,就要求给予鸡黍祭奠熊汝霖。吴辉见郑遵谦昂然赴死,也就满足了他的要求。郑遵谦哭着祭奠熊汝霖之后,跃入海中从容而死。

  郑遵谦有个妾叫金四姐,原来是乐户人家,因为杀死其婢女王氏而下狱,郑遵谦花了大把银子才从牢里给赎出来。金四姐听说郑遵谦的死讯之后,扎草人弄成形象和郑彩差不多的样子,每当摆祭品祭奠郑遵谦时,就用刀斩草人给郑遵谦出气。郑彩听说这件事后,又派人将恨其入骨的金四姐也沉入海中以泄其愤。
  郑彩数日之间,连杀熊汝霖和郑遵谦两名鲁王麾下老臣,这时候已然不用再遮掩了,鲁王政权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朝中诸臣对此事一片哗然,兵科给事中陈希友、熊日绘准备上奏疏参劾郑彩目无君上,擅杀大臣的逆恶大罪。然而,大部分大臣都觉得郑彩势力这么大的情况下,随便上奏会引来杀身之祸。而熊汝霖和郑遵谦两人人死不能复生,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造成郑彩非要杀这两人,大家都不清楚。刘中藻又不吭声,除了他目前没有人有力量去抗衡郑彩。如此情况下,这份奏疏上到鲁王那里,要么鲁王处置郑彩,郑彩手握重兵,未必就能处置得了,说不定会闹得大家都无处栖身们再次漂泊海外;要么鲁王也装聋作哑,留中不报,那样这份奏疏上和没上根本没区别。郑彩肯定还要报复上疏之人。如此,这份奏疏还是不上为妙。若是鲁王自己追究起来,再合众人之力联络刘中藻,到时候再参劾郑彩也为时不晚。陈希友和熊日绘又拿草稿给钱肃乐看,希望获得支持,而钱肃乐喟然长叹,劝他们烧掉算了。陈、熊二人因此而没有大着胆把这份奏疏上奏给鲁王。

  鲁王对于熊汝霖和郑遵谦的死确实也没有追究。只是以兵部尚书钱肃乐兼任东阁大学士,接掌票拟重任。此时鲁王政权的战斗力,因为朝内发生了内讧而剧降,刘中藻和郑彩的矛盾越发的厉害。到了永历二年(1648年)三月,清军将鲁王政权刚刚恢复的兴化重新占去。以此为开始,莆田、永福、长乐、建宁都被清军重新攻占,鲁王政权好不容易经营的闽中地盘,被清军在三个月不到的工夫抢去了大部分。到了永历二年(1648年)五月,鲁王政权所占的三府一州二十七县全部失守,仅余宁德、福安二县作为根本。刘中藻移驻福安,保留在陆上的最后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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