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心意已决，品沫是怎么也不该阻拦的。”在身边侍奉了她十多年，品沫深知她的性子。“只是小姐啊，我们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做好此事的同时，又能保全了您自己？”
　　除了品沫，似乎再也没有人愿意为她着想了。这深宫里人心难测不说，司马家的男人更是反复无常。羊献容有些灰心了，灰心的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炉子里的炭火烧成了灰烬，却没有办法浇下去一瓢水，只因为太冷太冷了。
　　“别想那么多了，品沫，你赶紧想法子，安排好一切。不能再耽搁了。”羊献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救司马衷，也许他的单纯、善良感动了自己，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都是无辜的。也许……只有这样做，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尤溪快步走了进来，脚步并不算轻。似乎是有意打断两的说话。
　　以至于主仆二人听见，一并默了声音。
　　“娘娘，宋美人来了。”尤溪自己也不明白，神殿上折腾了大半日，人人都看出了宫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时候宋美人过来，又有怎样的企图。
　　“请进来。”羊献容倒是不怕，反正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情。
　　宋清林一身鼠皮灰色的裙褂，看上去没有一点姿彩，整个人淡淡的，像是蒙上一层霜雾气。“皇后娘娘疲倦，臣妾原是不该来打扰的。只不过有些事情，臣妾怕这会儿不对娘娘说，反而会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眼尾细碎的光彩，划过品沫的脸颊，宋清林倒是大大方方的。“劳烦品沫姑娘上一盏热茶吧，我有些口渴。”

　　“去吧。”羊献容摆了摆手。
　　似乎是人才退下去，还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宋清林已经憋不住开口：“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个请求。希望娘娘能辅助赵王顺利登基，而不是百般阻拦，使这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横生枝节，耽误了好时候。”
　　她这样直白的说话，脸颊映出了甜美的红粉之色。那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正要出嫁的大姑娘，羞赧之中透着幸福。
　　羊献容怔住了。
　　虽然知道，宋美人与赵王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却也没有想到，她一边是皇上的美人，另一边却如此深爱着司马伦。
　　“娘娘心中许是有顾虑，臣妾不怕直言。无双也好，臣妾也罢，都是赵王昔日提携安插入宫的棋子，和娘娘您没有什么不同。”宋清林这么说，是为了提醒皇后，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臣妾知道娘娘心中有顾虑，但这条路原本就是这么走的，即便娘娘不愿意，也不该违背当初的决定。”

　　“我弄不清楚，你此来究竟是有何目的。”羊献容很平淡的看了她一眼：“若是劝我不要庇护皇上，那么就请你转身出去。皇上才是我的夫君，才是我嫁的人。”
　　宋清林冷笑，尖细的笑声衬得她愈发严肃：“娘娘，难道臣妾会看不出你的真心么？在你心里，最在意的人始终是赵王。既然你我姐妹同样的心思，你为何就不能站在赵王身侧，尽力达成他的心愿。反而明明喜欢着他，还要与无双一样，刀割自己的心。难道你们不会觉得疼么？”
　　“你胡说什么？”羊献容在想，自己是不是很蠢。喜欢赵王这件事情，连宋美人都已经察觉了。“我对赵王不过是是感激罢了。感激他曾经出手相救，再无其他。若只是说私人恩怨，我也救过他，总算是能扯平。但我现在不仅仅是羊家的女儿，还是大晋的皇后。撇开私人恩怨，我必须要担起肩负的责任……”
　　满腔的热忱还未曾全然诉完，羊献容忽然噗嗤一笑：“罢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既然是来劝我的，就必然打定主意，要我听你的话。”摆一摆手，羊献容不想再多言：“你走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拿主意。”
　　宋清林见皇后坚决，也不想多费唇舌：“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娘亲，亲笔所书的一封信。希望娘娘看了之后，能改变初衷。清林会一直在朝晖殿等着娘娘的回话。只要娘娘改变了心意，清林必然立刻禀明赵王。”

　　“我娘的书信？”羊献容大惊：“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赵王他……”
　　“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天下都已经在赵王的手里了。臣妾不得不提醒皇后一句，顺者昌逆者亡，别因为你自己一时的任性，断了旁人的活路。”宋清林举止优雅，言谈始终恭敬，就连书信奉于皇后的时候，也是双手呈上。“臣妾告辞。”
　　羊献容也顾不上和她说话了，她急急忙忙的打开了书信，那笔记的确是娘亲的……
　　再晚些时候，羊献容绕着朝霞殿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直到跌倒，才“遇见”了司马亮。
　　“你怎么回事儿，绕着朝霞殿走的这么起劲儿。”司马亮扶了她起来，半是心疼半是责备：“不怕冷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掌灯，怕摔不疼么？”
　　“不这样，怎么能引你出来。”羊献容摔倒的地方，是朝霞殿末院，一个偏僻的角落。因为是在内殿之后，所以没有侍卫会戍守此处。“我也想明目张胆的请你来，但先前的不愉快，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记恨我。”
　　司马亮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你眼里，我的气量就这么小么？”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羊献容一把攥住司马亮的手：“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我，做什么都行？”
　　“你……”司马亮只觉得掌心一片温热，她的手很柔软，且带着舒适的温度。“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啊？”羊献容显然有些生气：“吞吞吐吐的干嘛，司马亮，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我做什么都行，你倒是快说话啊？”
　　“算是吧。”司马亮吃不准她的心，但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对你好的事情或许可以，但是对你不好的事情……”
　　羊献容打断了他的话：“那帮我救人，算不算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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