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个多月里，姚子跟“老八”乐队的几个成员一起吃喝拉撒睡，还一起工作。什么工作？上街卖打口磁带和CD。对姚子来说，这倒是个挺有意思的活儿，既可以顺便卖弄一下他渊博的摇滚乐知识，又可以练习肺活量。
　　这一天，姚子和“老八”乐队的贝司手费斯在寒风中，裹着小棉袄蹲在海淀图书城边上的一溜儿同行中间，贼眉鼠眼地盯着往来的人群，大声吆喝着：“看看嘞！看看嘞！牛鼻的音乐!应有尽有！金属、胖克、电子、说唱、雷鬼、放克，全是尖儿货！喜欢什么，看看呗大哥？”
　　日期：2015-10-17 16:51:56
　　过来一个紧抱着女朋友的中学生，嘴里叼着烟问：“有玛丽亚凯丽的吗？”
　　费斯有些泄气：“不好意思，没那么温柔的！咱这儿全是老爷们儿听的巨带劲的…”
　　中学生把烟头一扔：“玛丽亚凯丽都没有还说应有尽有？你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吗？！”
　　费斯愣了，但不便发作：“您去旁边图书城里面正版音像店瞅瞅，耽误您和您女朋友宝贵时间了，对不起啊！”
　　中学生及其女朋友——女中学生同时“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姚子看着如胶似漆粘在一起的两人，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那些过往岁月一时涌上心头，他立刻深沉起来，蹲在那里半天不吭声。
　　卖命嘶吼的费斯发现他旷工，很不满意，哑着嗓子说：“跑这儿沉思来了？哥们儿不行了，你接着吼！”

　　姚子回了神，教育费斯道：“得讲效率。你吼了半天有几个过来买了？好多人都被你吓跑了。你得有的放矢，看准了目标客户过来再叫，看见拄着拐棍儿过来的大爷就甭叫了。”
　　费斯闻言若有所思，良久突然问道：“啥有地儿放屎？”
　　姚子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姚子跟费斯蹲了一整天，才卖出去两张CD，净利润为六块钱。
　　费斯叹口气：“什么世道啊。”
　　姚子说：“现在有了那个什么MP3，大家伙都跑去网上下载了，没人买这个了。”

　　费斯说：“那什么P3也真是的，谁发明的？真他妈黑，让不让我们搞音乐的吃饭啦？”
　　姚子说：“那就被音乐搞呗，你也别太介意了，谁搞谁都一样！”
　　日期：2015-10-17 16:52:55
　　五、脱衣舞与摇滚乐的结合
　　又等来一次演出的机会，那天正好是姚子生日。演出九点钟开始，我们约好在演出前给姚子庆祝生日。
　　当晚，我们乐队四人，加上肖尉的女友赖春，外加“老八”乐队的王歇菜和费斯，齐聚在一家二层高的低档酒楼的包间里，进行庆祝。这里便宜实惠，离我们演出的地方不远，是王歇菜介绍我们来的，这里一直是他们这些艺术家们清汤挂面吃久了实在熬不住就来解馋的地方。

　　姚子被众人端着酒杯轮番轰炸。他平生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红的白的、中的洋的，全都被一古脑填进他空空的胸怀。姚子这人又爱逞能，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来者不拒，像喝白开水一样总是一饮而尽。可人终究不是木桶，终于，他酩酊大醉了。晕眩、各种感官功能骤然减弱、想哭想笑、豪情万丈、想掏出小鸡鸡当众小便、想一脚将世界踩在脚下。
　　看到姚子鼻子上挂着鼻涕泡仰天大笑时，还算清醒的我、肖尉和田曼一想坏了，一个多小时后就演出了，姚子如果在台上抽起羊角疯，那脑白金乐队的牌子就立刻被砸了。几个人赶紧想辙，命服务员拿来老陈醋、浓茶、姜汁，一古脑给姚子灌进去。费斯献策说生鸡蛋清解酒，于是大家死缠着服务员给弄了个生鸡蛋来，在桌子上磕开就捏着姚子的鼻子把生鸡蛋清给他灌了进去。终于，生鸡蛋清的腥膻气惹恼了姚子，他一个鲤鱼打挺鹞子翻身蹿起来，抓住费斯的头就往桌子下面按，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了费斯几个暴栗。费斯没想到本来酒后反应迟钝的姚子动作突然如此迅猛，招架不及，左眼被打成了熊猫眼并被塞到了桌子下面。

　　日期：2015-10-17 16:53:44
　　众人在片刻的惊愕之后，才赶忙拉住姚子，阻止他到桌子下面去寻找费斯继续PK。费斯在桌子下面顺势躲避了一阵，听到外面风声已过，确认肇事者已被控制，才一步一挪钻将出来。他不安地看了看姚子，发现他竟然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心想您刚暴捶我一顿马上又快睡着了，不知道您是装醉还是真醉。
　　肖尉一见费斯的熊猫眼首先憋不住乐出声来，其他众人觉得反正枪打出头鸟法不责众，也都纷纷不再掩饰自己的感受，哈哈大笑起来。
　　肖尉还说：“费斯等下让姚子在你右眼再补一拳吧，现在不对称真是太难看了。”费斯勃然大怒，挥拳欲冲向肖尉，被我拦腰抱住：“没劲啊老费，开玩笑还当真！”费斯声音激动：“他打你一拳你试试，不安慰我还他妈笑我！”转头看着姚子，恨恨地说：“这孙子以前练跤的吧，怎么这么大劲儿！”田曼看着这一出闹剧只能不停摇头，坐到姚子身边照顾着他。过了一会，田曼喊起来了：“你们谁肚子疼？哎哟，疼死我了，这家饭馆的饭菜有问题吧？”

　　王歇菜和费斯对视一眼，说：“妹子，我们肚子都不疼啊。我们经常在这吃，从来没跑肚拉稀啊？”
　　田曼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我真是疼得要命啊！怎么回事啊？”
　　肖尉看看饭桌，指着田曼独自享用的一碗瘦肉粥说：“问题不是出在这碗粥上面吧？”
　　田曼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说了句：“不知道。”就把头埋下去，不吭声了。赖春赶快过去照顾田曼。
　　我说：“这怎么弄啊，咱们乐队转眼间阵亡两个，待会儿演出怎么办啊？”
　　肖尉看看表，“就是啊，还有半小时就到时间了。”眼睛一转，走过去抱着费斯说：“老费，实在不行得靠你救火了，你替田曼弹贝司。”
　　费斯甩开他，“哪有这样的？我又没跟你们合练过。”
　　我说：“没办法只能这样啊，老费你弹那么好，等下跟着吉他走就行了。”

　　费斯还要推脱，肖尉搂着他说：“这次演完，哥们请你回来这儿吃两顿大餐，行不？”
　　费斯想想，说：“三顿。”
　　肖尉说：“三顿就三顿。快走吧咱们。”
　　王歇菜说：“姚小明还行不？要不要我替他唱啊？”
　　姚子听见后大手一挥：“我当然行！谁也别想替我！”
　　日期：2015-10-17 16:54:33
　　我和肖尉一左一右架着姚子赶往酒吧，王歇菜走在中间，光荣负伤的费斯在路边买了副墨镜戴上，心事重重地走在最后面。田曼就留在饭馆厕所里拉肚子，赖春在外面陪着她。我们几个人赶到酒吧之时，已经还差十五分钟就到九点了。在后台，几个人赶紧调试乐器。姚子吹了一路的风，加上老陈醋、浓茶、姜汁、生鸡蛋清在胃里合力围殴了酒精，清醒了一半。在我的催促下，他也赶紧开始调弦，准备上场。

　　调弦的时候，他看见戴着墨镜郁郁寡欢的费斯，不禁问道：“老费，开始走装酷路线了？大眼睛炯炯有神忽闪忽闪的戴哪门子墨镜啊？”
　　费斯闻言险些背过气去，“你丫真不记得刚刚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丫真以为喝点小酒杀人就不犯法吗？你丫真以为人间没有公道在哥们儿好心被当驴肝肺救你反被你来踹是公平的吗？！”
　　姚子一脸迷惑，问肖尉他这是怎么了。肖尉说演完再说，赶紧的都，活动活动该上了嘿。费斯一扬手，下来再找你丫报销医药费和墨镜费，我他妈这算工伤！
　　日期：2015-10-17 16:55:17
　　准备停当，四个汉子歪歪扭扭地冲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