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卖生煎馒头的个体户到资产千万的实业家—— 我的传奇人生》
第4节

作者: justin8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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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第一次被关押,我们被捉进去,剃光头,关在卢湾区分局地下室的看守所,没有窗子,白天黑夜难分,六七平方关了十几个人,一天吃两顿,烂粥烂饭,菜肴是青菜萝卜,臭虫蚊子多得不得了,记得那时我们睡的是铺板,板缝里都是臭虫用手一敲能掉下来一地臭虫。这官司真是难吃,苦得要命。总共关了三个月。期间正好碰上卢湾区公丨安丨局开公判大会,为了壮壮声势,我们几个也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挂了刀子之类的凶器,绑了去陪判,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几个与真正罪犯没有什么两样。拘留期限三个月,等释放时,才知道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等我九十天后回家,去贵州插队的知青们早就走了,同是到贵州湄淡县五指山公社的同学,都已经有家信寄回来了。

  虽然我的户口已经去了贵州,但出拘留所后,我一个人怎么去?当然,如果居委干部硬逼着要我去,我还是敢去,还是能去的。当年红卫兵大串联时,我曾闯荡过几个省,这次不过是去贵州,有什么不敢去。只是平心而论,上山下乡本是一件家长、知青都不愿意都无法逃避的事情,能不去当然最好不去。何况从去贵州的同学反馈回来的信息一个字:“苦”。每干一天,强劳动力才10个工分,合两毛七分钱。

  对居委会来说,大红喜报送上门,户口迁出上海,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当然不会专门派人送我一个人去贵州,况且人家贵州知青办,对知青也总还要作些审查,他们要不要我这个因打架而被公丨安丨局拘留三个月的知识青年,还是个问题。就这样我就成了没有户口的黑人,只能赖在上海游荡。因为户口已迁出,不是上海知青,虽然其后几年,居委会一批批动员赖在上海不肯下乡的知青去黑龙江、去云南、去安徽,每当有不肯下乡知青(包括独生子女)的家庭,父母被领导找谈话,办学习班,甚至停发工资,家门口镇日价大锣大鼓敲得震耳欲聋,一天不迁户口敲一天,两天不迁户口敲两天,当家长最后受不了此种折腾,只能拿出户口本,含泪报名下乡时,对我却不再有人问津,因为我这个知青是他们已完成的任务。

  因为一场斗殴,我成了上山下乡运动中极少见的漏网之鱼。这一漏网,改变了我的命运,若不是因为这次打架,十数年后,知青大返城时,我肯定也是街头游行请愿的回城知青大军中的一员,双手老茧,囊中空空。常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打架虽然让我饱尝看守所的铁窗风味,却也使我得以免受数年甚至十数年插队下乡之苦。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经常是这样祸福交替,

  经过多方周折,贵州后来总算把我的户籍退了回来,但上海户口控制之严是众所周知的,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我这样户口已经迁出上海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报上上海户口。贵州退回来的户籍我只能放在家里,成了当时一种新型户口———袋袋户口一族。袋袋户口在上海,除了基本粮油,上海居民的一切待遇诸如肉票鱼票,小菜卡煤球卡,都没有我的份,当然更不会分配我工作,哪怕是临时性的工作。

  当时的上海没有工作可找,连踏三轮车都要有户口办牌照,可人活着总是得吃穿,一个年轻人总不能腆着脸啃父母,听说延安路浙江路口有个打包站,可以找到临时工的生活,我和几个小伙伴就去碰碰运气。那时外地的运输车辆不能进上海市区,只能停在宜山路停车场,然而用短驳的方法送到车站码头,卸货、装车、装船,这都需要人力搬运,这种工作,或扛或挑,一根扁担一条绳子或者一辆小车就成,有一部四川拍摄的电视剧,剧中这样搬运工在重庆称之谓“棒棒”。

  当时只有十六浦码头和浙江路东兴桥有打工的地方,但这里较长时间被南通人和启东人占据,我们要想挤进去,只能硬打天下。
  日期:2017-06-24 15:59:33
  我在里弄里游荡时认识几个荡在上海的青年,一个是姓白的知青,一个是从新疆倒流回来的支青,开始那些外地人排挤我们,不给我们做,于是我们三人天天一大清早去和外地人捣乱,吵架,打架,有时候还叫上一帮熟人去闹,我们是本地人,是地头蛇,叫得到人,在和南通人启东人抢生意时,再或者争相给这些采购员押运员递递香烟。在抢生意的过程中,当然争吵和碰撞也是难免的,不过也就是叫骂和推搡而已,大的打架斗殴倒还没有,大家都是最低层混饭吃的苦力。一些押运员采购员慢慢认识我们,见我们是上海本地人,有活找我们干,慢慢地,我们占领了这块地盘,早上我们三个不到不能开盘,就是到了以后,一些油水足肉头厚的生活,我们自己干,苦活给南通人和启东人干,一天也能挣上个十元八元的。一个月不休息的话也能挣个二三百元,这样的收入,比上海工厂的十八元一月的学徒工要好得多,更不要说那些插队落户的知青了。我们这个散众的苦力聚合,组成个类似黑装卸队似的组织,用肥皂刻个“黄浦区打包站”的公章,开收据时用,这样押运员拿回去就可以报销了。这以后,除了扁担绳子而外,还有了辆自行车和塌车,我出身在劳动人民家庭,又是游泳健儿,这种重活对我来说,稍经锻练算不了什么。

  这时的我,每天早晨带一元钱出去,买一包红壳子香烟(牡丹牌香烟),四角九分,五角一分用作中午午餐,吃吃排骨面、双浇面之类的美食。我这个不下乡的知青,每天红壳子香烟抽抽,排骨面吃吃,日子得十分滋润,一些人看不得我们,派出所和里弄干部们也对我不满意了,尤其是一些子女赖着不肯下乡的家长,拿我李明伟作例子,反诘干部们为什么不动员李明伟下乡,打架斗殴还打出好处来?因为我户口迁出,已经不属于动员范围,这些话跟居民们解释不清楚,又不能抓我押我去贵州下乡,他们奈何不了我,于是居委会来动员我弟弟下乡,我弟弟去了江西,接着又动员我姐姐到黑龙江新疆去,我姐姐表示去黑龙江新疆都可以,因为弟弟李明伟是个闯祸坯,她要带我一起走,不然她不走。但带我这个户口在贵州的知青去黑龙江新疆不符合政策,这样我姐姐总算赖着没有去边疆,以后安排到里弄生产组。这时候的居委会、派出所看不惯我,千方百计、地想把我送去教养改造,我几次向他们提出要工作要户口,他们给我的回答是:“到时候工作户口一起给你。其含义与意图是显而易见,把我送去劳动改造一次性都解决。但是我十分争气守法,除了打工挣钱外什么祸都没闯,他们抓不住我把柄,所以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在打包组最苦的一次活是拉玻璃,一次,有二百公斤的玻璃要从十六铺码头拉到漕河泾,脚费四十元,两个人拉,一人二十元,可能认为这笔脚费与付出的劳力相比有些低,没有人愿意去,那时我年轻力大,不知天高地厚,我说没人去,我一个人去,这四十元脚费就是我一个人得。于是我拉上二百公斤的一车玻璃就出发了,常言说百步无轻担,这二百公斤的玻璃,我拉到斜土路实在拉不动了,可这儿离漕河泾还远得很,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累得简直都想丢车走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咬咬牙拉到目的地,人简直要瘫下来了,但四十元钱还是拿到了。那次的累和苦,终身难忘。黑装卸工的活是苦,但对家庭来说,总有一笔收入,比那些下乡知青还要父母没完没了的倒贴总要好些,对我个人来说,也有了以后开店的资金积累和做生意的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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