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高——我和外国人在重庆做增高手术的那些事》
第47节

作者: 陈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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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三天,田宾才回到学校。一回到学校,他就把钱还给了我。从借钱的这件事开始,我和田宾很快成了关系特别密切的死党。
  田宾大我三岁,他的身高有1米77,他既是班上个子最高的学生,也是班上年龄最大的学生。田宾七岁的时候,他母亲就生病去世了。他父亲是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残疾人。田宾父亲一直没有固定工作,靠在山上扛木材、在工地上挑水泥等等一些很辛苦的工作来赚钱养活一家三口。因为家里经济困难,为了供养田宾和他妹妹上学,田宾父亲还欠下了一些外债。田宾小学就不爱读书,勉强上了乡里的中学之后,经常跟乡里几个小混混在一起,跟他们学会了抽烟,打架、偷东西等等一些不良行为。怕田宾彻底变坏,不得已,田宾父亲又借了一些钱,还请在乡政府上班的亲戚帮忙,才把田宾转学到我们这个县的二中来读书,目的就是要让田宾没有什么机会再和那些小混混接触。

  那次向我借钱,是因为田宾在乡政府工作的亲戚打来电话,请老师转告他,说他父亲被车撞了,让他赶紧回去看望他父亲。他想在县城买了一些水果再回去,但自己的钱又不够,所以才找我借。田宾父亲骑自行车在马路上被一辆拖拉机撞了,大腿被撞伤流了很多血,好在伤势不是很严重。在医院照顾父亲三天后,田宾就回到了学校。
  田宾有高高的个子和一张看似桀骜不驯的很帅气的脸庞。可以说,那时候的田宾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青春美少年。田宾很喜欢穿那种价格便宜的深蓝色或者草绿色的军裤,他人高腿长,穿着军裤走起路来特别飘逸。
  和田宾在一起玩,最烦恼的事莫过于和他一起走路。两个的人身高差距很大,我那时的身高差不多1米59,田宾比我高将近20厘米,要是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那种身高的差距会令我特别自卑。每次一起走路,我都要走快一点,尽量和他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有时候,我甚至会走得更快一些,要“领先”他好几米。我要是走太快了,张军经常会在后面笑我:“傻鸟,你又走那么快干嘛。”
  我也会毫不客气的还击他:“你才是傻鸟,谁让你长着那么长的狗腿。”

  当然,不管我们平时怎么“攻击”对方,我们的友情一直都保持得十分牢固。
  在身高方面,我比田宾矮了很多。但在学习成绩方面,我又比田宾好很多。转学到二中之后,我在学习方面一直比较用功,学习成绩也基本一直稳定在班上前8名左右。田宾转学到二中之后,对学习还是一直提不起兴趣,每天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混日子,学习成绩倒是一直很稳定——稳定在班上倒数前10名。
  田宾的改变发生在一次周末回家之后。那次周末回家,田宾父亲对他说,既然他的学习成绩一直这么差,还不如趁早辍学跟田宾父亲一起去广东打工。田宾很害怕跟父亲去广东打工,他答应他父亲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学习。
  从那以后,田宾真的变成了一个学习非常积极的好学生。他上课特别专心,下课后很认真的做作业,遇到不会做的作业,他就来问我,只要我会做的,都会很有耐心的教他,如果我不会做,他就去问班级里其他的同学,如果其他同学也不会做,他还会找隔壁班的同学去问……自己的认真和努力加上我和其他同学的帮助,田宾不仅学习的兴趣提升了很多,学习的成绩也提高得很快。好多次小的考试,田宾都考得不错。有一次考数学,田宾甚至考了95分,田宾说这是他上初中以来第一次考了90分以上。

  到了初三上学期的期中考,田宾的成绩又有很大的突破。期中考六门科目田宾全都考及格,其中语文和数学都考了八十多分,他的成绩在班上的排名由倒数的后十名一下进步到班上第23名。
  日期:2017-06-06 11:03:37
  田宾的变化和进步,让老师和全体同学全都对他刮目相看。
  有一次,我见到了田宾的父亲。
  那天晚上,我和田宾在教室里做作业。有个我们不认识的老师来找田宾,他把田宾叫到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田宾回到教室,告诉我说他爸来了,正在学校门口等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见他父亲。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扰田宾,让田宾和他父亲单独见见面说说话。

  我说:“我就不去了,你赶紧去吧。”
  田宾说:“去吧,去吧,陪我一起去。”
  我想了想,说:“那就跟你一起去吧。”
  去校门口的路上,田宾说他父亲知道他在学校很用功学习,非常高兴,特地来学校看他。我问田宾,为什么他父亲不直接到教室来找他,田宾说他老爸是残疾人,不好意思走进学校里来。
  田宾父亲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站在门卫室旁边。他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也是又高又瘦的身材,衣服右边的袖子里空空荡荡的。
  田宾轻声叫了一下:“爸。”
  “这就是小陈吧”田宾父亲对着我笑:“田宾经常提到你。”
  “是,他叫陈都。”田宾说。
  田宾父亲对我说:“谢谢你,小陈,听田宾说你平时经常帮助他。”
  “叔叔,不用谢!我和田宾都是从乡下转学过来的,就应该互相帮助的。”我说。
  田宾父亲点点头,然后把黑色袋子拿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了两瓶大瓶的“可口可乐”,他说:“来,小陈,你一瓶田宾一瓶。”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可口可乐”。仔细一看,原来是满满一大瓶的油炸花生米。第一次看到可乐瓶子里居然装着满满一瓶的花生米,感觉很有趣,我很想笑……好在忍住了,没笑出来。
  田宾父亲说:“不知道带什么,就炸了一些花生米带来了。”
  “叔叔麻烦你了。”我说。
  “不麻烦,田宾,你看看,小陈很有礼貌。”

  田宾居高临下的对我傻笑。
  田宾父亲接着说:“小陈,我是这样想的,田宾可能不是一个很聪明很会读书的学生,但不管如何,我希望他能读完初中,再坚持把高中三年也读完,那我就满足了,你觉得呢?”
  田宾父亲把我当大人看,还征求我的意见,让我感觉很意外。我回答说:“叔叔,你说的没错,坚持把高中三年读完,说不定田宾还能考上大学呢。“
  “他能把高中读完就可以了。”田宾父亲说,“小陈,平时就辛苦你了,学习方面你帮忙多教教田宾。”
  “好的!”我说。
  “平时我也忙,等放寒假的时候,再去我们家好好玩几天。”
  “对,等放了寒假就去我们家玩。”田宾说。

  回教室的路上,我问田宾:“你爸晚上去哪里睡觉。”
  “……不知道,应该会去找个小旅社住。”田宾想了想说:“如果是夏天的话,他会去公园找个石板凳睡觉,连小旅社都不会去的。”
  “可以叫你爸去我们宿舍,你和我挤一张床,让你爸睡你的床啊。”
  “算了吧,他连学校都不愿意进来,怎么可能去我们宿舍。”
  就在田宾父亲来学校看望田宾之后,过了半个月,噩耗突然传来,田宾父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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