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魁上将默默地打了一个手势，阻止了想立正向他敬礼的参谋们，就不再打搅忙碌的值班人员，双腿像生了根一样独自一人矗立在大厅的中央，两眼死死地盯着大屏幕，足足有半个小时没有说话！
　　屏幕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团以上的陆军作战部队和海空军的每个营级单位的运动态势和作战进度，他已经注意到了，红点对蓝点的进攻已经开始减缓，蓝点也从最初的混乱中摆脱了出来，开始组织起有章法的顽强抵抗。而红点的第一轮攻击高丨潮丨已经过去，这么大强度的导弹和炮弹射击，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这一点他做为高级指挥员非常清楚，大厅侧面的大屏幕上像是网络聊天室形式的滚动信息，已经有许多是一线的炮兵部队和导弹发射阵地向上级要求加紧补给弹药和后运伤员的请求。空军的战斗机部队也正在海峡中线和台湾空军冒死强行起飞的飞机进行视距外空战，我军的俄制A-50预警机上的老式指挥仪和计算机已经无法控制如此多数量的战斗机在天上的作战行动了！混乱的战局虽然重创了台军的部队，但对我军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部队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调整部署！不能再这样混乱着打下去了！”李烈魁意识到现在前线的各部队已经按照预案将阵地上准备的弹药基本打光了，急需要一段不必很长的时间来补给和转移射击阵地，受到损失的部队还需要后送伤员，重新编组。而海军的主力水面舰艇为了隐蔽企图，一直是在各自的军港里待命，现在才刚刚出港！天亮的时候才会有东海舰队的驱逐舰保护着中国唯一的2万吨级两栖攻击舰赶到预定阵位，而北海和南海舰队的主力舰艇恐怕得要天黑才能露面吧！仅仅依靠空军和导弹部队是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他挪动了脚步，快速走到就近的一台终端前，调看了一些数据。第一波负责扰乱敌人行动的空降特种部队已经出发了！

　　李上将略一颔首，对着从他一进来就一直若即若离跟在自己身侧的参谋长下命令道，“第一，除了掩护空降小分队和我前线炮兵安全的必要战斗机外，其他空军的战斗机返航挂弹，飞行员抓紧时间休息，天亮以后再战！海军舰艇要加快集结速度。第二，马上安排后勤部给陆海空军各导弹发射点送弹药，要保持高强度的扰乱射击，二炮部队装弹后调整发射点待命；第三，二线的炮兵和火箭炮兵部队加快向前沿阵地行进，注意做好隐蔽伪装工作；第四，执行‘刺刀1’到‘刺刀8’登陆行动的海军陆战队和空降兵分队出击。第五，告诉已经在岛上的部队，要他们尽量多地拖住敌人，要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枪一弹。第六，全战区的医院医疗人员向下加强，要保证我们每一个可以挽救的伤员的生命安全！……就这样！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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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军在金门马祖的驻军终于感到解放军的压力有所减轻，落在岛上的丨炸丨弹和炮弹的密度下降了许多，长达2个多小时的炮战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而这仅仅两个小时那些活着的人都觉得像是过了一万年！现在，虽然解放军的远程炮兵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炮击着，但明显已经是扰乱射击的性质了。很快，台军士兵发现只要自己不再射击，解放军就不再炮击自己的阵地，而且解放军打来的炮弹大多也已经不是真正的炮弹，而是花花绿绿的宣传弹了！五颜六色的劝降传单在金门岛上到处飞散。此时，已经不需要什么命令，对大陆的炮击就渐渐停息了下来。

　　孟荣海此时也停止了机械地劳作，靠在一座炮位冰冷的水泥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凝重而呆滞，被硝烟熏黑的面颊上不满了一条条汗水滑过的污迹，整个人仿佛老去了10岁，污迹下毫无血色的脸配上左臂肮脏的沾血绷带，任谁也不可能在这里认出他还是一个只有22岁的年轻人！他身旁的八九个士兵也都如同他一样，枯槁如死灰一般，工事里除了沉默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是谁从旁边翻出了一盒烟，散给大家抽，原本不抽烟的他也木然地拿起了一根大口地抽了起来！抽烟的架势像是和这支烟有仇似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一贯厌恶的烟草，还有那么神奇的功效，呛人的烟气被吸进肺里之后，紧张疲惫的身体竟然稍稍有了些快感！

　　自打半夜在炮击中侥幸逃了一条性命，刚刚钻进防空洞，就有一个长官揪着他的领子在地下坑道中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炮兵阵地上。任他怎么哭喊怎么申明自己已经受伤也没有打动那个一言不发的军官的心，只是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随手扯了一条根本不知以前是干嘛用的棉布给他草草包扎了一下。下达给他的命令是，这里的炮手不够，要他代替弹药手的位置。任务很简单，就是从地库下的发射药包升降机上取出发射药包，在炮长的指挥下，他说往药室里塞几个你就塞几个就可以了！当他脑子空白在炮位上忙活了半天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兵大多也像自己一样，满眼都是惶恐，笨拙地忙乱着。看来他们大半也都是临时被找来顶替的！久而久之，孟荣海就没有什么恐惧感了！只是按照那个已经嘶哑了嗓子的士官的命令将一个个硝化棉包裹的发射药包填进炮膛，在听完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之后，再机械地重复上面的动作而已。此时，仿佛外面的炮声、爆炸声、嘶喊声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就是一台机器，没有思维，没有伤痛，只有服从命令！直到周围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这些临时拼凑的炮手们才颓然地倒卧了一地！

　　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已经让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刚才自己奋战的炮位也被解放军的炮弹直接命中了好几发，好在工事上厚厚的水泥被覆层抗住了炮弹爆炸的威力。饶是如此，每发直接命中的炮弹还是都能将工事里的士兵们震得七晕八素东倒西歪。更有一发在炮位前爆炸的榴弹，飞溅的弹片将正在孟荣海身边忙碌着摇动手柄调炮的一个炮手削掉了半个脑袋。他们现在这些幸存者，还躺在沾满死者鲜血和脑浆的地面上！幸好，工事里弥漫着的香烟和硝烟的呛人味道，勉强压制住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反而比较令人好受一些！可一等他们闲了下来就发现自己的伤口和浑身的肌肉都说不出地酸痛，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毕竟高强度地紧张装填两个小时，不是专业炮手还真吃不消啊！
　　本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休息一段时间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又错了！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中尉军官，不知从哪个缝里冒了出来，大声命令原来的炮班士兵继续留守，其他人按照各自原单位马上返回。动作慢的还被那个粗暴的中尉狠狠地在屁股上踢了几脚，搞得士兵们都腾地站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中尉见惹了众怒情况不好赶紧一缩脖钻进坑道向别的炮位去传达命令了！
　　见官长已经离开的士兵们重新又坐下，还是每人无言地取了一支香烟，静静地抽完！炮班的班长是个士官，年龄也看起来最大，他狠狠地咂完最后一口烟，拇指和食指一夹，将还着着的烟头弹出了碉堡的炮口，眼睛盯着那直直飞出的闪着红火的烟头，吐了口吐沫。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说，咱们哥几个今天在这里能够一起入过生死，就是兄弟了！本来我这门炮有9个弟兄，现在……唉……我不说了！……看对面的架势，咱们这回能不能活着回台湾，还很难说呢！你们几个本来不是这里的，可刚才打得不错，我代弟兄们谢谢你们！我姓赵，我家在南投，小地方。你们若不嫌弃，兄弟几个互相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将来仗打完了，咱们几兄弟再聚聚！……无论是谁回不去了，剩下的人都要想着帮衬帮衬别的兄弟的家人！我有老婆孩子……要是我回不去……我先在这里谢谢几位兄弟了！”
　　没有人答话，但每个人都抽出了士兵配发的“爱台湾，卫国家”的宣传小册子，那是台军士兵的政战课的课本，每个人都要随身带着的！找到一支笔，互相在背面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几个其他部队临时来顶岗的士兵，默默地和还要坚守炮位的士兵紧紧地握了握手，转身钻进坑道，找寻自己的原部队去了！
　　孟荣海还不容易才昏头胀脑地在密如蜘蛛网的坑道中找到了回自己部队的路，当他看到和他一样灰头土脸一身硝烟的战友时，都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他粗粗地扫视了一下连里幸存的战友。还好，似乎至少有三分之二还在！据身边的几个人所还有不少受伤的在医院里。伤亡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上峰的命令紧跟着大家集合的脚后跟就到了！金门岛已经遭到了解放军的猛烈空袭。据侦察，解放军还有继续加大空袭力度的企图，上级要求高炮营尽快做好防空准备！

　　满不情愿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下，忙着从隐蔽部里将那些老掉牙的40mm高炮推入已经被掀掉了伪装物的射击阵地。连长拍了拍孟荣海的肩膀，叹了口气，“小孟！咱俩还得到最上边的碉堡里把雷达支上啊！”
　　孟荣海愣愣地没有回话，他想，“那是死地啊！这时候上山顶架雷达不是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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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马祖列岛的炮声稍一稀疏，十几架从超低空越出大陆海岸线的运七和运十二军用运输机就直直扑向马祖的东引岛。六架歼八IIP战斗机在高空警戒，中空有四架执行野鼬鼠任务的FBC-1D飞豹丙不时对东引岛和马祖其他岛屿上的任何敢于开机的雷达发射反辐射导弹，低空中还有一个中队的强五强击机进行空中火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