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者》
第25节

作者: 黑桃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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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10-13 10:50:39
  我问阿花“你觉得是梦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了,但我愿意相信它是一场梦。”
  “你有没有看日期?你说整个游戏的过程大概是两三天时间。”
  “我当时已经糊涂了,总觉得自己还在游戏中,没有注意日期,过了好多日子才回到现实当中。”

  “你觉得游戏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我问。
  “影响很大,我体验到了失败、恐惧、无望等等,而且感觉相当强烈。知道吗,以前我是个有依赖性的人,遇到点小麻烦就惊天动地的,现在我坚强了,我觉得游戏改变了我的性格。这点上,我觉得他们做到了。”
  “所以你就按照合同给他们付款了?多少钱?”
  她低声说:“80万。”
  80万?我的思绪又开始飘忽起来,这钱可以在周边的县城里买套小户型,也可以在本市内给一套房子付首付。如果一对刚出大学的恋人有了这么一套房,他们的爱情一定会天长地久一点,他们的爹妈也可能会在晚年更幸福一点。
  但阿花用它来玩了一个游戏。
  “那么,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对你造成损害的方面?”我问她。

  她沉思了会儿说:“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游戏造成的,从那以后,我一直怀念游戏刚结束后的那种感觉,感到自己焕发了生机,拥有了新的生命。怎么说好啊,就是特别想继续让这种感觉保持下去,就像上瘾了一样。以前我摔断过腿的时候注射吗啡上瘾了,然后又戒掉了。不知怎么回事,我又开始那啥…每次注射了吗啡后感觉又回到了那种状态。”
  “那你还想再玩一次这样的游戏吗?”
  “不不!绝对不会了,虽然很怀念那种游戏刚结束时的感觉,但绝不会再去玩第二次。”
  这话跟X说的如出一辙。
  日期:2017-10-13 10:51:43
  “你累了?”我看见她疲倦地靠在床上,半闭着眼。
  “有点想睡觉。”她说。
  大概她说出了游戏的秘密,身心放松了的缘故。如果她想睡,就让她睡吧。催眠过程中由于放松的原因,许多人往往最后会睡着。
  她抱着黑猫睡着了,整个房间的墙壁和地板突然变得软绵绵的,随着她的呼吸缓缓地起伏着。
  我推开卧室门,先前堵在门口的女人消失不见了,整个走廊也随着阿花的呼吸在起伏,像条蠕动的肠子。我慢慢走着,唯恐脚步惊醒了她的梦。
  拐过弯有一个房间,上次我通过猫眼看到了里面倒吊的死人,现在猫眼不见了。我轻轻一推,门开了,那个死人还倒吊在那儿,只不过血液凝固了。不对!血液并没有凝固,它们只是停止流淌,在半空中静止不动,仿佛时间停止了。

  我绕过这个死人,看到他的背后有个小门,走廊上所有的房间里,只有这间屋子有通往外界的门,这里一定能通往某个更隐秘的地方。我打开门,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有一点光亮。
  阿花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我,走啊走,却一直无法走到那点光亮处,那里好像永远也无法抵达。
  日期:2017-10-13 11:07:36
  我累了,即便是在精神世界里,我也感到无比的疲惫。我身处于广袤的黑暗中,如同宇宙中的宇航员,失去了与飞船的联系,孤独地在宇宙里漂浮等待氧气耗尽。我想躺下,但无论我往那个方向倒去,重心始终在脚下。
  阿花的呼吸声突然停止了,她醒了吗?
  “你在找我吗?”阿花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过,此刻她应该在走廊的卧室里,声音却是在我耳边响起的。
  “阿花?”

  “我不叫阿花。”
  “你是谁?”
  “等等,让我把灯点上。”
  灯?没等我反应过来,四周突然亮了起来。
  我站在一个石头砌成的屋子里,四个角落里各亮着一盏油灯,除此之外什么摆设都没有。阿花就站在我面前,穿着一件式样古怪的长裙,而且她也没有戴口罩,右嘴角往耳根处有一条长长的刀口,像是被剪刀剪开的样子。
  我并没有见过阿花真实的脸,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而且她现在还在她的卧室里呢。那么眼前这个就是我一直想找到的,她的另一个人格了。
  “阿花?”我警惕地看着她。
  日期:2017-10-13 11:10:32

  “你应该叫我李欣怡,她才会把自己叫做阿花,这么土气的名字!”她一说话,嘴角的刀口便大张开来,很像《裂口女》中的那个女鬼。
  李欣怡是阿花的真名,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但一般分裂人格都会有自己的新名字,为什么阿花的分裂人格要用自己的本名?
  环顾四周都是石墙,连门都没有,只有几个带栏杆的小窗,我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的?
  “你是‘斩首者’吗?”她问。
  “你说什么?”
  “斩首者!”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她是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在我不知道这个词代表什么含义前,先保持沉默好一点。
  我用手抚摸着那些墙上的石头,它们的感觉很真实,有点潮湿,还有点青苔。
  “你为什么要叫李欣怡?”我反问她。
  “因为我必须适应我的新身份,当我完全拥有这副身体后,我就得以李欣怡这个名字出现。”

  信息量有些大,所以我表现得若有所思,斟词酌句,尽量能套取出更多的有用细节来。
  日期:2017-10-13 11:32:42
  “那你原本是谁?从哪来?”我提出了哲学上的终极问题。
  “我叫玛侬菲利普,1754年3月生于巴黎,死于1793年11月。”她回答道,像是在报户口。
  我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姿态了,惊奇地看着她。

  “你也可以叫我玛侬罗兰,你记得我吗?我死前曾说过一句话,如今已经传遍了全世界。”她又补充说。
  看到我一副茫然的样子,她似乎是要提醒我一下,清了清喉咙,酝酿了下感情,然后转身走向窗户,透过栏杆望向外面。
  “自由啊!有多少罪恶假借你的名字而行。”
  我顿时想起来了,罗兰夫人,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吉伦特派领导人之一,后来被雅各宾派送上了断头台,在临刑前留下了这句名言。
  真是荒谬!阿花的分裂人格居然自认为是罗兰夫人?
  “罗兰夫人?”我看着她的背影问。
  “我更希望能被称为波佐夫人,但是,还是叫我玛侬好一点。”她转过身来,神态中突然出现了悲伤,还带有一丝高傲,跟她嘴角的伤口很不相称。
  “那么,波佐夫人,哦不!玛侬,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又恢复了镇定,故作姿态地问她。

  “我是死了,但先知把我从地狱之火里拯救出来,把我安顿在这里,告诉我说我还可以重生人世,只要等到‘斩首者’到来。”
  “先知?”
  “他是我的主人,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她说这话时满脸崇敬和顺从的样子。
  “为什么要等‘斩首者’到来你才能重生人世?”
  “只有‘斩首者’才能杀死她,我才可以拥有这具身体。”她说。
  “她?是阿花吗?”
  “是的。”
  “怎么杀死她?”

  “用断头台,只有‘斩首者’才能操纵断头台。”她的眼光转向了窗外,那里有一束灯光,那不就是我一直在阿花的精神世界里想要到达的地方吗?此刻突然那么近。
  日期:2017-10-13 11:48:44
  我来到窗前,看到不远处的灯光下有个高台,那上面伫立着一个阴森可怖的怪物,那不正是一座断头台吗?一瞬间,我想起了在杨康的精神世界里所见的那个场面。
  阿花和杨康的精神世界里都有个断头台,果然他们有相同之处。
  “告诉我,你是不是‘斩首者’?”她在我身后低声问。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斩首者’呢?”
  “因为从没有人来到这里,先知对我说过,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就是‘斩首者’,将会实现我的愿望,把我从这里解脱出去。”
  “先知呢?他也没来过这里?”
  “我从没见过先知,他的声音会从天上飘落,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阿花呢?”

  “她不算,她是上断头台的货。”
  “可是,我并不是‘斩首者’,没人花钱雇我干这个,而且我是站在阿花这一边的。”我说。
  “只要你出现了,那你就是咯。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自由需要争取,怎能一蹴而就?”不知不觉中,她的话语有了些催眠的意味,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日期:2017-10-13 11:53:15
  我尽量集中精力,问她:“你曾经控制过这具身体是吧?”
  “没错,有那么一两次,真希望我能长久地拥有一个身体。”她皱起眉,又说:“但我不喜欢她胳膊上的针眼。”
  “你曾经签署过一笔银行转账,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先知命令我这么做的,我不需要知道理由,只要服从他的安排就好了。果然,正如他曾说过的,你出现了。”
  “我?”

  “是啊,先知告诉我,只要我服从他的命令,终有一天‘斩首者’会出现,会让我自由。”她说着,裂开嘴笑了。
  我感觉我的注意力在涣散,有些昏昏欲睡,催眠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我得赶快结束这次拜访。
  “我得离开了。”
  “好吧,记得还要来找我啊?”
  她不说话了,我听见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叫我。
  “小广!”
  是阿花的声音,此外,还有噪杂的音乐声传来,像一列火车正在向我驶来…
  “你该回去了。”她说。
  我看见她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啪”一声,世界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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