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笑了两声，不动声色的拍了场长一记马屁。
　　“得。摊上你怎么一个觉悟高的员工，我这个做领导的，怎么着也得提高觉悟，为人民服务嘛。”场长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就给他在福利院的老同事打电话。
　　让对方帮忙安排一下，说我们最近就要带人过去找一位领养对象。
　　说实话，我们这个火葬场的老大确实不错，对员工体恤，办事热心肠，是个好人。
　　除了在体制内的一些通病，还有对鬼鬼神神这些事很忌讳之外，没什么令人诟病的地方。
　　等场长挂了电话，笑呵呵的跟我讲：“小张，你来场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人聪明又勤快，场里的活也都干得不错。不过你的精神压力，似乎有点大嘛。搞得其他员工也紧张兮兮的，年轻人要学会释放压力嘛。”
　　呵呵呵！
　　场长这是在委婉的告诫我——别他娘的整天疑神疑鬼，搞东搞西。要好好信仰马克思**思想，做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恩……
　　我决定收回刚才对他的正面评价。
　　上头有人好办事！
　　第二天我就去福利院领了申请书，送去给刘爸爸刘妈妈填了。
　　大概登记了一下他们的家庭情况、职业、年龄、收入情况等等。不久就会有人过来进行审查，看各项情况是否属实，是否符合领养标准。
　　毕竟打过招呼了，效率奇高。没过几天，福利院就来电话通知过去看一下合适的领养对象。
　　说来也怪，这几天“刘梦琪”果然没来找我。看来她还是个良心鬼嘛。
　　因为事情都是我忙前忙后张罗的，所以那天我也陪着刘父刘母一起过去了。

　　老两口还特意收拾了一下，穿得特别精神，头也梳得一丝不苟，特别有人民教师的气质，就是看起来还有点憔悴的。
　　“你是小张吧？你领导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很欣赏你这个年轻人啊。有没兴趣来我这里工作？”到了福利院，王院长亲自接待的我们，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胖子。
　　他一见面就开始撬我这块墙角，这可以理解。
　　福利院并不是什么油水单位，工资少，没编制。也不像火葬场一样有油水，很多干活的都是义工，零时工都没几个。

　　“王院长您说笑了，我们场长那是再捧我呢。由您这样风趣和善的领导，要不是人事已经落定了，我明天就过来上班。”我打着哈哈拍着马屁。
　　这次领养行动成不成功、顺不顺利还得看王院长的意思，这时候巴结他一下不吃亏。
　　王院长也是人精，笑呵呵的拍了拍我肩膀。就领着我和刘爸刘妈往院里走。
　　说实话，福利院的小孩，有不少是生出来就带着病的。
　　很多孩子家长孕检没做好，或者没查出来，小孩一生下来现先天有缺陷，就狠下心来抛弃了。运气好的，被收进了福利院。运气不好的，只能无奈又悲惨的告别这个冷漠世界。

　　有的年轻父母更过分，自己没准备要小孩，却偏偏没做好工作。小孩生下来也不负责，往这里一送就完事了。
　　对于这种家长，我也只有呵呵两个字。
　　王院长领着刘父刘母，一个小孩一个小孩看过去，大概的介绍一下小孩的情况。而我跟在最后面，毕竟是老两口领养小孩，他们称心就好，我没啥言权。
　　刚看了两三个孩子，福利院里忽然一阵骚动。
　　“院长……院长！出事了。小丁…小丁要跳楼。”一名年轻男义工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大气还没喘匀，急吼吼的喊。
　　王院长一听这事，脸色也变了。但不愧是当头头的，当即沉稳说道：“不要急，喘匀气慢慢说。报警了没有？没有的话先报警。她人在哪里？我过去。”

　　出了这种事，我们当然不好再继续看小孩。我找了个座位让刘父刘母坐了一下，然后跟着王院长就往楼上跑。
　　倒不是我多事，而是福利院大多是大学生义工。遇到点事都慌了，我过去是想看看有没帮得上忙的，如果帮不上也不会添乱。
　　五楼阳台，一名戴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站的高高的。一只脚抬在空中。单薄的身子轻微摇晃着，好像风一吹就会摔下去。
　　她就是要跳楼的小丁。

　　好几名大学生义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围在那里，但都害怕刺激到小丁所以不敢过去。
　　跟小丁一同过来的闺蜜，急得眼泪的都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劝小丁“千万不要想不开，想一想家里父母”之类的话。
　　不过小丁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根本听不到她闺蜜说的话。神情非常迷茫，我隐约听到她嘴里好像在轻轻的哼着歌：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诡异的旋律让我一下子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妹妹背着洋娃娃》我听过，本来是5o年代周伯阳的儿歌作品。不过现在小丁嘴里哼的，是后来网上流传很广的改编版。
　　里面讲述的故事很恐怖，大概意思是：
　　妹妹背着的洋娃娃在哭泣。她哭着说自己曾经也有家，后来爸爸杀死了妈妈，把妈妈埋在了树下。又把她做成了洋娃娃，埋在树底陪她妈妈。
　　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小丁的不对劲，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她。
　　从小丁闺蜜嘴里，我大概了解到小丁其实生活很幸福，家庭和睦，还谈了一个男朋友，感情生活也很顺利，并没有分手啊失恋之类的打击。
　　根本没有跳楼的动机！
　　而且能来福利院做义工的，基本都是有爱心、热爱生活的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丁点小事就寻死觅活啊。
　　作为一名“资深人士”，我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有些邪乎。
　　正午一点多的阳光晃得刺眼。我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小丁脸上的表情。

　　谁想这一瞪，阳光一晃，差点吓得我一屁股坐下了。
　　小丁……
　　小丁她肩膀上……
　　静悄悄的爬着一个东西！
　　比成年人的头还要大一点，大小和一个篮球接近。可那东西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阴影都有啊，除了身子四肢短小一点，明明……明明就是一个育畸形的小孩！
　　“妈呀！”我吓得退后了一步，忍不住喊了出来。
　　王院长就站在我旁边，胖脸上全是汗珠。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还是被事情吓得。
　　他不明白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是想往前走两步，劝说小丁下来。我一把拉住了他，脸色铁青的冲他直摇头。

　　王院长见我面色惊恐，似乎想起了我是火葬场的员工，也被我吓得倒退了两步，声音都开始虚了：“小…小张，你是不是……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我强忍着恐惧，凑到他耳边问他，福利院以前是不是有一个育畸形，头大身子小的小孩？
　　听完我的描述，王院长双眼一翻，差点吓的背过气去。还好我双手死死的搀着他，要不然跳楼的没下来，领导又晕死过去，这事恐怕真难善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