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有冯连长他们,好几个呢,老婶不用担心,我这也去了。”
凤英见赵亚军着急走,也没再问其他的了,只是嘱咐下他注意安全,赵亚军在屋地角落的生瓜子袋子里抓了一把后,便飞也似地跑走了。
每次来都会蹭点东西吃,凤英早见怪不怪了,她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了,无数的白点在窗前旋转,撞击,再旋转......
风吹得院子里扣鸡架的塑料布,哗哗作响......
一定是场大雪,好多年难遇的大雪吧。
“妈妈我困了,我们别等爸爸了,睡醒了爸爸回来了”满仓说。
谁能想到,这一别丁勇再也没回来过......
真的是一场漫天大雪,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罪恶都被遮盖了。
真的是好大的雪。
从丁勇山去找狼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五天多了,这几天大雪没有一刻停歇过,窗外此刻只有大颗的雪花以及呼啸的寒风,让视线之内的世界一片混沌。
这天午,凤英焦急的在窗前张望,已经确信无疑的是这一行五人定是被雪困在山了。满仓学校因为雪大停课了,孩子也担心自己的爸爸,晚睡不着,此刻熬不住终于算是睡着了。
这么大的雪,已经见不到人影在街走动了,井口村此刻仿佛是被含在了怪物口一般,被大雪围困着,毫无生机。
丁勇家在东侧村口第一家,坐北朝南,村一条小路通向南山,据说他们一行人是去了南山方向,凤英在家盯着目之所及的山路,真希望自己的丈夫能赶快回来。
从下午开始,雪总算是小了许多,凤英一直这样站着,渐渐的天儿已经黑到看不到窗外的一切了,她回头看了看墙的挂钟,九点一刻。
这时凤英忽听得有人拉动她家大门的划拴,往常丁勇在家时,睡觉之前会给划拴锁。但自从他走后凤英不敢锁院门,担心他半夜回来进不得院子......
“近了。”凤英心里一阵狂喜,越来越近的,鞋子踩到雪里的声音。“太好了,一定是满仓爸回来了!”。
“嫂子,快开门!”
凤英听得出来这是冯春的声音,随即飞快的跑向外屋走廊,打开了房门。
张发在最前面,块头很大,挡住了后面的人,凤英朝后看了一眼,啥都看不见。张发脸色惨白,颧骨处却是冻的通红,络腮胡子挂满了小冰碴,整个人佝偻的站在门口,有些发抖。
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痛苦......
为什么没听见满仓爸的声音......
“快进来,快进屋!”凤英犹豫了一下,又赶紧招呼大伙进屋坐,她侧身让开一条路,大伙低着头进来了。
张发
冯春
赵亚军
李坤
没了。
凤英扒门往外张望,雪渐势微,估计马晴了,却没见到一丝人影。
“弟妹啊,那个,有个事......“张发站在里屋,屋里烧得很热,他的脸色逐渐转好。
他好像忘词了,不断地低头搓着双手。
凤英心里升腾起来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哥,你...你快说,我怎么没见到我家丁勇,是不是......”
“我叔他不见了,我们山那天他不见了,这几天,我们...我们找遍了整个山,我叔一点踪迹都没有,找不见了!”赵亚军抢着说。
“我听不太懂,丁勇是跟你们走散了,还是咋的了,到底发生了啥,好端端一个人怎么没了?”凤英故作坚定的问。
“大嫂,你听我来说吧,”冯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那天我们寻着狼脚印,了南山,走的时候雪还不大,我们沿脚印追了很久,谁知雪越下越大,天也黑了,当我们再也寻不到脚印时,猛抬头发现我们已经迷路了”
“我们想原路返回,发现连我们的脚印也全都覆盖了,雪太大了,看不到前方的路,狂风席卷着雪花,我们呼吸都很困难,丁队长让我们手拉着手寻找遮风的地方,搭起帐篷。”冯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跟在队长后面,手拉手摸索着走了没多远,摸到了几棵树,我们支起了行军帐篷,又折了些树枝,生了堆火,队长拿起一杆猎丨枪丨让我们先休息,他守着,我们相继睡去,谁料第二天一睁眼,丁队长不见了......”
一旁的张发急忙接话道:
“起初俺们没觉得这是多严重,以为队长捡柴去了,但等到午,雪越来越大,天感觉都变了色儿了,灰咕隆咚一片,俺们估摸着可能队长是出去后迷路了,俺们备了些柴火,让赵亚军看着加柴。”
“俺们把绳子系在腰间,三个人出去寻队长,走出去一看啊,太恐怖了,啥都看不见,我们仨这么近的距离也仅能看到彼此的影,俺带头,俺们不敢走太远,看不到帐篷的火光不再前进了。”
“俺们喊着队长的名字,风太大了,招呼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每天都是如此,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哟。”
“后来雪势终于小了,晚俺们出去找吃的,天终于出现了星星,于是俺们找到了方向,竟走了出来......”
后面大家七嘴八舌的还在说着,但凤英已经再也听不进去更多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在我的梦里,放了一只魔鬼。
我要让你在白昼里,看见梦魇......
我在噩梦的尽头等着你。
“喂,你傻了吗?”
赵亚军突然感觉左臂刺痛,原来是见他痴呆在原地,妻子情急之下狠狠掐了他一把。
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勾起了他那漫长的回忆。
“要不然......咱报警?”赵亚军妻子问道。
“别,别,再看看......”赵亚军心里清楚,这事儿不能报警,他心里更清楚的是:
牛为什么只没了后腿。
丢了魂儿的赵亚军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颗接一颗的抽烟,只见他时而蜷缩在炕头一言不发,时而直挺挺的站在窗前像念咒语般自己嘀咕着什么。
隋东敏是外来户,她倒是听说过丁勇的事,也知道丁勇失踪的那天自己的丈夫跟着去了,但赵亚军却从未跟她聊起过这件事,她好问过一次,丈夫只道是当时自己小,记不清了。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屋里怪异的气氛,是丈夫的电话响了。
“喂...”
随之而来的是丈夫的沉默,但她分明看见丈夫的眼闪过一丝恐惧,然后是冷汗直流。
“嗯,好,好。”
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
“好,我这去买票,好的!”
赵亚军挂了电话,回头看向隋东敏,说道:
“给我拿一千块钱,我出趟门,啥时候回来不一定。”
不容商量的语气。
赵亚军平常是很惧内的,隋东敏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了,眼前的男人,已经像热锅的蚂蚁般惊慌失措了。
换完了衣服拿着钱,赵亚军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死牛咋办......”隋东敏问。
“等我回来再说吧。”
这是赵亚军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只能选择离开,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些事不解决,下一个缺条腿的一定是自己了。
没有道别,并不意味着一定还会见面。
赵亚军辗转来到县城,买了去往富延的火车票,他要赴一场至要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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