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杨闯猛然停下脚步，靠着树干：“难道是狗日的？陈战城？”杨闯的猜测一点儿都没错。告密的人，就是陈战城，新编第五军特务营中尉参谋，其父是国民政府行政院元老。

　　陈战城，眉目清秀，戴付眼镜，总爱斜着眼睛看人，为人行事阴气太重。用杨闯的话说，这小子到特务营，纯属镀金，混个从军的资历，好为今后从政积攒些资本。也正因为如此，姓陈的在杨闯的眼里，是不受待见的。连长都不待见的人，大龙等众兄弟可是杨闯的死党，一起上过淞沪和南京战场，还能给姓陈的好脸色？
　　姓陈的到连队之后，杨闯可不管这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管有没有后台，指定大龙和马仔几兄弟，带着姓陈的摸爬滚打，往死里练狗日的。上峰打电话来说情，杨闯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老子的特务连是要上战场打鬼子的，没点真功夫，这样的人他娘的能留在特务连吗？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就不能当孬种，要没本事，就给老子滚蛋，滚回家当他的公子哥去。杨闯说到做到，放下电话，姓陈的训练量翻了一番，每天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久而久之，姓陈的便怀恨在心，暗地里与杨闯较上了劲，一直想找机会整整他。

　　今天早晨，杨闯拎着长条箱大摇大摆走出营地的时候，远远站在宿舍门口的陈战城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虽说是来镀金的，军事素质不咋的，可脑瓜子却灵活得很，瞅着杨闯离开营地，嘴里不说，心里便犯开了嘀咕：“刚出院就上街，上街就上街吧，咋把狙击步枪也带上了？”随即便多了个心眼，悄悄地跑到杨闯宿舍一看，那把威震敌胆的狙击步枪果然不见了，再加上平日里杨闯对国军消积抵抗一退再退的做法早就心生不满，早有离意，曾扬言要上战场打鬼子。这小子脑子一转，跑到团部告了杨闯一状。

　　抗日英雄“神枪杨闯”当了逃兵？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丨炸丨弹，差点把上校团长祁志川给炸懵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祁团长派出一个连的人马上街寻找杨闯，结果根本就没有找到人影，他这才相信了陈战城的小报告，立刻派特务营副营长方又侠领兵追捕。
　　按祁志川的意思，特务营自己将人抓回来，搞清情况后，小范围处理一下就行了，没有必要搞得大张旗鼓的，他姓祁的丢不起这个人。

　　“他娘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杨闯左右看了看，拎着长条箱向密林左侧窜去。
　　第四章军统也来插一杠
　　军统武汉站，上校站长李成礼阴沉着脸将杨闯的照片和一页纸扔在了少校行动队长何明湘的面前：“看看吧，立即将此人抓捕归案，严明军纪。”
　　“什么人，站长亲自下令？”何明湘，三十多岁，健硕的身材，面容冷傲，是一个老牌的军统骨干，在抓捕***地下组织的行动中，曾多次荣立战功。由于此人不善交际，是个坚定的抗日分子，而且做事有自己的规矩，经常不按军统的套路出牌，南京保卫战期间被降职使用，替军统看守库房去了。

　　“新编第五军特务营上尉连长？抓他干什么？”看着照片上气宇轩昂的小伙儿和一页简单的资料，何明湘面无表情。
　　别看姓何的只是一个少校行动队队长，可眼里还是有“大局”的。抗战暴发后，这小子给自己立了个规矩，搞了个“三不抓”，即：不利于国共抗战大局不抓；不是汉奸不抓；不破坏抗战不抓。武汉战役即将打响，抓在前线拼杀的军官，虽谈不上临阵换将，但亦不利于抗战，这让他有些不愿意。
　　“收起你那什么‘三不抓’吧！”李成礼冷冷地看了何明湘一眼：“作为一名军人，特别是作为军统骨干，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懂吗？”
　　李成礼对何明湘是又爱又恨，爱，因为何明湘是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是坚定的军统骨干；恨，是因为这小子为了抗日，竟然搞了个什么“三不抓”，这不是跟自己对着干吗？往大了说，这他娘的是跟委员长对着干！军统成立的目的是什么，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调查和抓捕***。虽说现在全民团结抗战，但该抓的人不得抓，该杀的人还得杀，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国民政府的敌人，只要是给委座，给军统添堵的人，都必须得抓，必须得杀。明的不行，暗的也行，不然委座成立军统干什么？

　　来来回回撤了几次何明湘的职务，但新上任的队长怎么用都不顺手，执行任务没一回让自己省心过，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启用姓何的。
　　“我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武汉战役在即，小鬼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个时候，你让我去抓一个在前线拼杀的上尉连长，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何明湘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哪怕是再回去看守仓库，也不抓。
　　“知道你那破规矩。”李成礼不耐烦地指指照片：“这小子今天早上逃了，带着他那把德国98K毛瑟狙击步枪，堂而皇之地逃出了新五军，在武汉守军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仗还没开打，官兵士气已经受到严重影响。这种人，你不抓还想抓什么人？你立即带队，将此人抓捕归案，严加惩治，以儆效尤，尽快挽回士气！”
　　种种迹象表明，侵华日军占领南京以后，正调兵遣将加速向武汉三镇推进。面对穷凶极恶的小鬼子，数十万国军闻风丧胆，谈日色变，毫无斗志，战役还没打响，各个部队都出现了逃兵，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样下去，那还了得！若不刹住此风，人都跑光了，武汉战役还拿什么打？如何执行委座“以空间换时间”的抗战指示，将小日本死死地拖在武汉战场？新编第五军，作为武汉战场的主力之一，竟然出现了逃兵，而且还是个上尉连长，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必须尽快将其抓捕归案，从重从严从快处理，杀一儆佰，鼓舞士气。

　　“就这？还有吗？”何明湘变了脸色，语气冰冷。上尉连长，逃兵，老子抓的就是破坏抗战的逃兵，碰上老子，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就这些还不是你抓他的理由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成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别以为老子赏识你，你就可以无所顾忌，惹急了老子，一样毙了你！”
　　“站长息怒，我没说不抓。属下不明白，这个逃兵不就是个上尉连长吗？但也用不着咱们军统出面吧？新五军执法队也不是吃干饭的！”何明湘面不改色：“我是说，还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你给我任务，总得告诉我实情吧！”
　　“就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据情报，这姓杨的父亲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李成礼不得不亮出底牌：“我们分析，杨闯很可能带着武汉驻军防御的情报逃回南京，并且会把情报送给日本人，这将直接会影响整个华中的抗战！”
　　“站长放心，属下一定尽快将其抓捕归案，绝不让他活着到达南京！”这还了得，身上还带着武汉会战的情报，该抓该杀，何明湘一脸冰霜地走出办公室。
　　“给我仔细搜！姓杨的就在前面，他跑不了！”方又侠挥着勃朗宁，声音毫不掩饰。他的左右两旁，十几名国军士兵手里的长短枪拨弄着树枝和杂草，走马观花的搜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