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舞者——南宋初年的那些事》
第32节

作者: 赵宋布衣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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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金军骑兵的速度,只要三天就能追到在明州的赵构。
  赵构此时已经得知了完颜兀术奔袭浙江的消息,正在紧张地为登船出海做准备。执政官们商议决定:每艘船上载六十名卫士,每名卫士携带家属不得超过两人。
  这个决定差一点就惹出了一场兵变。
  得到消息后,卫士们找到主管禁卫的入内内侍省都知陈宥,问道:“我们有父母,有妻儿,你让我们带父母还是带妻儿?”
  陈宥实在是无法回答。

  宰相吕颐浩入朝的时候,被张宝等一百多名卫士拦住了,卫士们问乘舟下海到底是要往哪里去。吕颐浩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卫士们彻底生气了,开始问候吕颐浩祖宗十八代。
  吕颐浩那也是爆脾气,厉声痛骂道:“你们这些班直,平日里训练时,那次能有两箭上靶!今日事态危急,你们谁能为国家拼死一战?”
  卫士们更是愤怒,有些人当即抽出刀来要砍死吕颐浩。一旁的参知政事范宗尹见状,赶忙上前劝架:“此事岂是凭口舌之争所能解决?”边说边将吕颐浩拉入了殿门,把众卫士关在了门外。

  赵构听闻此事之后,心头不禁涌起自己在苗刘之变的遭遇,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赵构对宰执大臣们:“外面人事纷纷,卫士不愿意下海,现在情势如此危急,岂可像二圣一样不避敌锋,坐以待毙?朕当以御笔晓谕将士。”
  宰相吕颐浩与参知政事王綯二人把御案抬到了赵构的御座前,赵构亲笔写了一份温言抚谕的诏书。诏书传下去后,卫士们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在殿门外山呼万岁。
  事态虽然暂时得到了控制,但赵构却并不就此息事宁人,他密谕宰执大臣们:“这些人要坏了朕的大事,朕今夜在后苑埋伏中军甲士五百人,卿等明日率中军入朝,将他们中为首者捕杀。”
  吕颐浩退出去后,密谕中军统制辛企宗和自己的亲军将姚端,让他们赶快做准备。
  第二天,执政早朝的时候,御营使司参议官刘洪道事先秘密在宫门外部署了兵力,以防备不测,二府大臣则突然引领中军和姚端所部冲进了行宫,遇到班直卫士,一律抓捕。
  皇帝昨天那份温言抚谕的诏书麻痹了班直卫士,他们们做梦也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对他们下手了。在猝不及防之下,他们惊慌四散,各自寻找逃跑的道路,有的爬上屋顶,有的想翻墙逃走。

  因为这些班直毕竟是自己人,他们闹事又是由于被迫在舍父母与舍妻儿之间抉择而引起,所以中军和姚端所部的将士只是抓捕,并未杀人。
  就在这时,赵构身披甲胄,从便殿带领伏兵冲了出来,他弯弓连发二箭,二名班直应弦而倒,从屋上坠落下来。
  这是赵构一生中唯一一次亲自参加战斗。
  行宫里的班直很快就全部就擒了。赵构命吕颐浩至亲自审问,一定要让卫士们供出为首之人。十二月十日,卫士张宝等十七人在明州被诛杀。

  建炎三年十二月十五日,赵构终于在定海县(今浙江镇海)登上了楼船,开始浮海求生。此时,他和宰执大臣们为此深感庆幸。
  参知政事范宗尹道:“纵有敌骑百万,也无法追袭了。”
  赵构欣然感叹道:“是啊!只有当机立断,才能成大事啊!”
  赵构君臣庆幸的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启航时,赵构发现跟随他浮海求生的,除了宰执大臣外,就只有御史中丞赵鼎、右谏议大夫富直柔、权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崈礼、太常少卿陈戬六个人;在他身边充当保卫的武将,只有御营都统制辛企宗兄弟而已。
  “孤家寡人”用来形容赵构此时的遭遇,应该是十分准确。

  在惊涛骇浪中,赵构君臣迎来了建炎四年的春节。正月初一,赵构的御舟遇到了强劲的顶头风,不得已在海上下碇停泊。
  正月初二,风向忽转,刮起了西北风,谢天谢地,赵构可以继续向南航行了。
  正月初三,赵构的船队到达台州的章安镇。此时赵构的船队正有缺食断炊之虞,赵构下船步行至章安镇的祥符寺,寺里的僧人万万没有想到天子会突然驾到,他们事先毫无准备,而赵构偏偏还提出要在寺里用膳,这下可把寺僧吓坏了,寺庙里哪有什么好东西。
  无奈之下,寺僧只拿出来了五个炊饼和刚在菜园里采摘的蔬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上竟一点也不嫌弃,连吃了三个半炊饼!

  赵构这个天子混的实在是太惨了,跟乞丐没有什么分别。还好,就在这一天,江淮发运副使宋辉从用海船运来了八万斛米和一些钱帛,总算解决了船队的粮食问题。
  赵构君臣在海上漂了大概四个月,在海上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不过,期间也发生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
  赵构的船队停泊在台州章安镇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就有大臣提议下船到附近去走走散散心。

  台州章安镇有一座高山,名叫金鳌峰,算是当地的一处旅游胜地,赵构就和宰执大臣们来这里旅游散心。宰执大臣们希望皇帝能借此获得片刻的宽心,然而不顺心的人,见到什么都不顺心。赵构看见山上寺庙的墙上有人提了一首诗:
  牡蛎滩头一艇横,夕阳高处待潮生。
  与君不负登临约,同向金鳌背上行。
  赵构问寺里的和尚:“此诗是何人所题?”
  和尚答道:“此诗乃过往游客所题,贫僧并不知其姓氏。”
  让和尚和一旁陪同的宰执大臣们意想不到的是,赵构愤怒地端起茶碗,把茶水向诗上泼去。皇帝的这次游山就这样扫兴而归了。
  第二个故事:
  建炎四年(1130年)的元宵节,赵构的船队依然停留在章安镇。突然,他们发现有两艘船随风朝着赵构的禁卫船飘来。护卫军士上前查问,原来是贩运橘子的商人。
  赵构下令将这些橘子全部买下,分给跟随他流亡海上的将士们,让大家吃着橘子过元宵节。吃完橘子后,赵构命人在橘皮中贮油点灯,放入海中。
  当时海上风平浪静,非常适合放橘灯。一时间,成千上万的小橘灯在海上漂流,在月色的照耀下,月光和烛光交相辉映,场面极其壮观。沿海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家纷纷登上附近的金鳌峰,欣赏这种别致的灯火盛宴。
  那边,完颜兀术一路穷追不舍,竟然杀到了定海,他们大肆抢掠民船,在极短时间内组织起了一支舟师,出海向昌国县进犯。
  素来不习水战的金兵,居然敢不经训练就直接航海作战,这是完全不把宋军放在眼里。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当时还留在这一带海域,他立即率领大船迎战。两军相遇时,正值海上风雨大作,张公裕指挥大船将金军的小舟击散,迫使金军无可奈何地退了回去。
  完颜兀术很无奈,这个赵构实在是太狡猾了,完全不要脸,这样的人真是拿他没办法。
  建炎四年二月十三日,完颜兀术最终决定北撤回国。由于金军个个满载而归,所以只能走水路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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