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祖继续挂在半空里，子侯看到南祖面目挣扎，心中虽有些不忍，依然继续往回收拉银线，登时，听见哇的一声惨呼，哀响回荡于地洞中，那张皮囊彩衣也逐步剥离脱落，南祖的衣裳被扯裂，登时整个人掉落，就在他即将坠入地海之际，白眉眼疾手快，往前一扑，努力接住了他的身体，随后，白眉放出一股恶臭之气，抱上南祖的身体迅速逃入了黑暗里。

　　子侯要去追，老逗立马喊道：“穷寇莫追，这臭气有毒，不能快跑！”
　　子侯回头与老逗一对眼，果然觉得有些胸闷，等毒气稍微散去，对老逗喊道：“我不知前辈到底是谁，要做什么，但那只人虫蛊我们风信子带走了！”说完，子侯攀上一根藤条，准备离开。
　　老逗看子侯爬上肉藤，长长叹出口气，自语道：“呵，都想知道这世界的秘密，糊涂不好么？”然后又对黄毛道：“咱们也走了！”
　　说着，老逗与黄毛往上爬。
　　书生金龟子见状，生怕死在这洞里，立马喊道：“老前辈，你带上我，今日救我一命，我有信息可以报答于你!”
　　书生金龟子等着老逗回复，不料黑牙看书生金龟子一副软骨头的模样，呸了他一声，骂道：“你个贪生怕死的。”

　　黄毛看了眼老逗，问道：“师傅，你说咱要不要救他们？”
　　老逗冷笑一声，只说：“我手里不想沾血，也没想当好人，这两个家伙作过不少恶，就留着他们在此处听天由命吧。”
　　黄毛想想也是，于是转身跟上了师傅。
　　日期：2021-03-28 15:48:48
　　第十八章　鼠疫
　　老逗与黄毛出来时，天已经大亮，回到城中，一片嘈杂。浑浊的水面上有无数船只来回划游，大水过后，虽有重创，哭哀不断，到底见水面金光闪烁，一轮红日碎裂其中，抬头看，日头破云而出，天色彻蓝，大雨竟洗出万丈金光来。

　　远远的，瞧见一艘画舫行近，正是那望月楼。与往日不同，船上的姊妹男丁忙忙碌碌，并不相在招揽生意，依稀，还可以嗅到米粥的香味，有人隐隐在喊：“施粥了，施粥了，世道不宁，上天震怒，然吾船不沉，必有百姓粥米——”
　　黄毛道：“哟，望月楼都腾出船来，想必这次受灾严重，我还以为他们只懂风花雪月，没想到也有好心人。”
　　一路上，水面浮着衣裤果菜，各类杂物散混合一起，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很快，船又到了闹市处，原先的繁华场所眼下最是难堪，不少屋舍被水冲毁，砖瓦碎裂，断木散乱。
　　这时，老逗看见一只大老鼠从水里跳出，老鼠攀着一根木柱，直接爬到了屋顶。那小家伙站在瓦楞上左右张看，自在得很，似乎它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好个贼东西，它倒活下来了。”老逗说道，吩咐黄毛继续划桨。划着划着，老逗又瞪看着水面，道：“黄毛你瞧，水里飘着许多粪球。”
　　黄毛好奇地凑过去，像是一些老鼠屎，心中觉得古怪，便从水里捞起一颗来，捏了捏屎球，那屎球裂开，一条乌黑的虫子爬将而出。
　　日期：2021-03-31 20:15:49
　　黄毛急忙甩飞屎球，嫌弃道：“这老鼠屎里头居然藏了虫子。”吃惊之余，又问师傅： “大水过后，可别闹出什么鼠疫！”
　　说话时，恰好遇到另一艘船驶近，奇臭无比，原来那船上运了两具用草席包裹着的尸体，瞧尸身黑紫，像病死的模样。
　　老逗急问：“兄弟，怎么了？”

　　对方船家道：“城南一处死了不少人，朝廷派下的药物倒是运来了，可没多大作用，大夫也开不出对症的药方子，连那风波水亭的熬药的汤婆子，都说这瘟病无药可医，只能听天由命啰。”
　　船家摇了摇头，那布满沟壑的脸疲惫且无奈。
　　老逗亦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这鸡头城灾祸频仍，几番遭难，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竟又出了瘟疫。瘟疫既出，自然有病源。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想起了那地底冒出的老鼠，忽然领悟了什么，总觉得这疫病或与那些老鼠屎内的虫子有关，便对黄毛道：“黄毛，你可曾听说数百年前边疆一处也爆发过鼠疫，疫病凶猛，杀死了无数人。传言，当时那老鼠在大街上窜走，吃食人肉，整个城都变成了老鼠窝。但是啊，有一则情形却奇怪得狠，那时候两军正交战，咱汉人容易染上鼠疫，而关外人却很少有得病的。”

　　黄毛回话道：“我也听说过，那一仗，关外人趁着鼠疫病，攻下了十多座城池，直至遇到了天门峡，天险难破，才收了兵。此后，疫病不知为何又渐渐没了，大约汉人死绝了，这病也就走了。”
　　说着，黄毛看着师傅老逗，他显然觉得师傅知道些什么，就问：“师傅，你不会晓得那疫病是怎么来的吧。你如果解得了疫病，满城的百姓都得把您老当成活菩萨供着，还养什么虫子，吃香火得了。”

　　老逗呸了声：“成天被烟薰着，我早被薰死了，可禁不住这样折腾，被人供奉还要少活两年。得，我也不卖关子了，咱们在鸡头城待了这么些年，若能救了这座城，也不枉这十几年的缘分。”
　　黄毛一听，瞪大了眼，心想自己这位师傅果然深不可测，问道：“师傅有奇药，可以治瘟疫？”
　　老逗摇摇头：“这倒也没有，我早说了，风波水亭的汤药婆婆才是药王，她那药连人虫蛊都能压制，咱笙哥儿能活到现在，多亏了汤婆婆。她若束手无策，我哪敢随便开药。而且，老鼠屎里的虫子毒得很，咱们要灭了它们，不太可能。但法子总是人想出来了，灭不了，咱可以将它们赶走，让虫子回到地底下去。”
　　日期：2021-04-01 12:18:22

　　黄毛想，这也是个法子，好奇问：“怎个驱赶法？”
　　老逗解释道：“这类虫厉害是厉害，却最怕马粪。当年关外的骑兵入京，骑马骑久了，身上就有股马粪臭，这才不容易得病，得了天下。”
　　黄毛听得瞠目结舌，惊讶道：“嘿，马粪竟然有这等作用，照你说，那些家伙打胜仗，都是因为不洗澡，身上臭？如果马粪真有那么神奇，赶紧的把马粪全拉出来，在城里撒上。”
　　“撒马粪的事儿不需咱们费心，你把这法子散布出去，比如找汤婆子去说，这老娘娘在水市几十年，她会有法子叫人把马粪给铺满，那时候，咱们鸡头城估计很快要变成马粪场啰。”老逗玩笑道，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瞧了眼自己的烟袋子，只听里面的跟屁虫叫了一声。
　　黄毛知道师傅牵挂鹿笙，想这小子了，于是道：“现下神虫教估计跑了，咱也知道笙哥儿应该就在风信子手里，我细想了想，在地洞里见到的那家伙似曾相识，风信子中有人擅长易容术，那日我和笙哥儿出门，遇到了一位船家，怕就是风信子假扮的。”
　　老逗点点头，感叹道：“我只顾盯着神虫教，没料着风信子也掺乎其中，希望笙哥儿不在神虫教手里，咱护了他这些年，若被神虫教带去，不定会怎样。他若在风信子手中，至少还能留条命。其实这几日我猜想，不仅是咱笙哥儿，连朝廷丢失被劫的海漂球，应该也在风信子手里，如今，他们已经知道我待在鸡头城并非是为了水神阁，自然会猜到我为了收集海漂球而来，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打开海漂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