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2-22 10:15:46
　　第二十回——乱政与国耻 (草稿）
　　公元前443年，秦厉共公薨，太子即位，是为秦躁公。厉共公时代只不过是秦国国势的一次短暂伸张而已，其后便陷入顿挫。
　　秦躁公在位共十四年，而文献中只记载了期间两件事：第一，秦躁公二年即公元前441年，南郑发生叛乱，可见秦国在当地的统治并不稳固；第二，秦躁公十三年即公元前430年，北方的义渠侵入秦国，一直深入到渭水北岸，虽然野蛮的戎狄烧杀辱掠一番之后便即返国，但却对秦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和恐慌。
　　公元前429年，秦躁公薨，根据谥法：“好变动民曰躁”。
　　当时的谥号是臣下根据已逝国君生前的功业和品行所作的盖棺定论，而“厉共”与“躁”都为明显的恶谥，臣下对死去的国君竟然做出如此恶劣的品评，尤其是厉共公，其在位时秦国国势有所伸张，虽然文献中并未透露此时秦国内部的朝政如何，也许是秦人撰秦史，故意有所隐匿，但我们仍可从此恶谥之中嗅觉到秦庭内部君臣之间的紧张关系。
　　秦国与中原列国的国情不同：中原列国因为奉行宗法制与分封制，所以威胁君权的是宗法贵族势力，即卿大夫。从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中原列国陷入了卿大夫夺权的内斗，典型的是田氏代齐和三家分晋。秦国在战国初期也陷入内斗，但却是另外一种形式——庶长乱政。我们在前面已经交待过，秦人东越陇山占据关中广袤土地后，并没有像周人那样建立广泛的贵族采邑，而主要是由国君直领，在边缘军事重地还设立县，由中央派遣官吏治理，实际上诞生了中国最早的官僚制度。秦国最早的官吏便是庶长，庶长意为众庶之长，相当于将军。秦国的爰田制形成了兵民一体的组织制度，再加上此时秦国的官僚制度不够完善，比较粗糙，所以庶长的权力便不仅限于军职，而且还包括与平民有关的其他民政权力，实际上成为手握军政实权的“权臣”。一旦国君柔弱，以庶长为代表的权臣便会兴风作浪，他们往往勾结秦国宗室贵戚与国君作对，或弑君、或废立，以实现其擅权横行的目的。庶长乱政将秦人的精力内耗于此内部君位之争，秦国对外的国势便不免衰微顿挫。

　　秦躁公死后，继任者不是躁公之子，而是其弟——从晋国归来的怀公。兄终弟及不和宗法世袭传统，可见秦庭不稳；怀公从晋国（估计应该是三晋中的魏国）归国为君，也可看出晋国一定上左右着秦国的君位之争，与当年秦穆公左右晋国君位之争相仿，没想到几百年之后竟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但秦怀公在位仅仅四年（公元前428年——公元前425年）便死于庶长乱政——公元前425年，庶长晁带领一伙朝臣包围怀公，怀公被迫自杀。根据谥法：“执义扬善曰怀；慈仁短折曰怀。”“怀”并非恶谥，而且还对秦怀公的仁慈短命抱有同情怜悯之意，估计庶长晁一伙叛乱分子最终失败。
　　怀公太子昭子早死，因此大臣们迎立昭子之子为君，是为秦灵公。估计秦灵公上台时年龄不大，毕竟少主临朝对权臣有利。秦灵公在位共十年（公元前428年——公元前415年），期间可记述的大事有三件：
　　第一，灵公即位之初，便将国都由雍城迁至泾阳，泾阳位于今陕西省泾阳县境内，其地属于关中平原中部，与原来的雍城相比，秦人的统治中心向东迈进了一大步，也许是因为此时东边的魏国已经给秦国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导致秦国不得不重视东边的国防。
　　第二，公元前422年（即秦灵公三年），作吴阳上畤和下畤。秦人是一个极其重视宗教迷信的民族，每一次统治重心的迁移，秦人都要作畤以祭祀祖先和神灵。秦襄公始封诸侯时，便在祖地犬丘作“西畤”祭祀白帝（即秦人先祖少昊）。后来秦文公迁居汧渭之会后又作“鄜畤”祭祀白帝。秦宣公时秦人已经定都雍城，故又作“密畤”祭祀青帝（即太昊伏羲氏）。秦灵公的上畤和下畤祭祀的分别是黄帝（即轩辕黄帝）和赤帝（即炎帝）。

　　第三，公元前419年开始，秦魏河西之战爆发。关于河西之战，本人将在后面详解，在此暂时略过。
　　公元前415年，秦灵公薨，根据谥法：“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怪曰灵；极知鬼神曰灵。”从谥号来看，秦灵公是以迷信神仙鬼怪而著称，即使在重视迷信宗教的秦人眼里，其也确实有些过了头。“灵”为恶谥，估计灵公时君臣矛盾也比较紧张，所以灵公死后，其太子（即后来的秦献公，名师隰、或名连，又名元）不得立，大臣们再一次从晋国（估计又是魏国）迎立秦怀公之子、灵公季父悼子为君，是为秦简公。

　　此一时期即从公元前414年即秦简公元年到公元前387年，秦史世系出现了错乱：
　　根据《史记》，秦简公在位共十五年，即从公元前414年至公元前400年，然后是太子秦惠公即位，秦惠公在位共13年，即从公元前399年至公元前387年。
　　但根据《古本竹书纪年》记载，秦简公在位共九年，即从公元前414年至公元前406年，简公死后，即位者不是惠公，而是敬公在位共十二年，即从公元前405年至公元前394年，而后继位者是惠公，惠公在位时间则缩短为七年。
　　以上两种不同的记载在于简公与惠公之间是否又夹了一个敬公。《史记/秦本纪》为司马迁依据秦国国史所撰，其中只有两代国君——简公、惠公；而《纪年》是魏人所撰，在简公与惠公之间又多了一个敬公。魏人于其本国国史中记载秦国历史，虽不尽详实，但估计不会有所隐匿，而秦人记载本国国史，因为顾虑较多，于不光彩处也许会故意有所回避。敬公到底是正常的即位？还是弑君篡位？或许魏人占据河西后（根据《纪年》：敬公元年为公元前406年，其实魏人已经占据河西之地）于河西再立秦君为傀儡以与秦简公对立？期中详情，因为古史的简略，我们无法探明，但从中也可见当时秦庭内部的混乱和秦国国命的危机。

　　为简略方便，我们暂且按《史记》的记载，此一时期秦国为两君——即简公和惠公。
　　根据《史记》，秦简公在位共十五年，期间秦国对魏战争遭到了惨败，河西之地尽失。公元前411年（即简公四年），秦国的关中出现了日全食。根据谥法：“一德不懈曰简；平易不訾曰简。”
　　公元前400年，失地辱国的秦简公抱着莫大的耻辱离开了人世，太子即位，是为秦惠公。秦惠公时代，秦国继续为河西之地与三晋鏖战，但奈何国力有限，河西失地仍然牢牢地控制在魏国人手中。但此时秦国对西方的戎狄和南方的蜀国却取得了可喜的优势：
　　公元前395年（即秦惠公五年），秦国又一次讨伐西方的绵诸戎，这一次绵诸戎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无法在陇西立足，其部落残余只能向西迁徙到遥远的西方以躲避秦人凶悍的秦人视野，而后期部族日益发展壮大，称为月氏（注：月氏与绵诸为同音异译）
　　公元前387年（即秦惠公十三年），位于四川成都平原的蜀国占领南郑。南郑位于秦蜀两国的中间地带，也就是今天的汉中西部，两国与汉中分别间隔着茫茫的巴山和险峻的秦岭，其间的道路险阻绵长自不待说。但南郑对秦蜀两国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战略意义——即是防御对方的战略缓冲，又是进攻对方的中转枢纽。秦国不能眼睁睁看着蜀国占据南郑后再以此为前沿窥视关中腹地，所以不久，秦国又讨伐蜀国，夺回南郑。

　　公元前387年，秦惠公薨，奇怪的是秦国历史上竟然有两个惠公，也许是后人在整理时的误写，为方便见，此一惠公谥号不为详解。
　　惠公死后，太子即位，是为出子或出公，即位时年方四岁，幼主临朝，对于一直要擅权横行的庶长来说，乃是难得的机会，但他们却遇到了一个更加喜欢权力的女人——出子之母，称为小主夫人。于是，秦庭又酝酿着一起惨绝的内斗。
　　秦国经过几十年的庶长乱政，精疲力竭，国势衰落，而就在秦国一蹶不振的时候，中原的列国漫长的大夫夺权斗争基本结束，各国的政治逐渐转入正轨，而率先崛起强大的是与秦国毗连的魏国。魏国趁秦国疲弱混乱之际向秦国发难，秦魏之间开始了持久的河西之战。